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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盆就放在内屋的小饭桌上,一个碗里盛着大半碗汤,一个明显盛过汤的汤勺摆在一边,我心一紧,已经有人喝过了,是谁?难道是阮丽丽?但看那碗里的汤,应该没多少,她人呢?
正当我着急的时候,外面又喧闹起来,我和村长互看了一眼,连忙跑了出去,此刻屋里人又多了许多,都围成一团,大呼小叫,我听得分明,是阮丽丽出了事。
“还好还好!”金郎中的声音透过人群传出来:“她喝得应该不多,先催吐,然后喂她点绿豆汤就行了,只是这身子嘛,”说着沉默着摇头:“怕是要好好养了!”
然后几个热心的大婶儿,就连忙把丽丽抱到另外一间屋里去,按照金郎中说的法子催吐急救,胖婶儿的绿豆汤也烧好了,端着一碗问我们还要不要,村长摆摆手让她送里屋去,然后又是一顿惊叫。
屋里很尴尬,也寂静,本来民政局的人气势汹汹的要兴师问罪,结果是个意外不说,人家也遭了难,还是孤寡之家,他们怎么好意思抓着不放?但若就这样算了,怎么跟上级交待呢?怎么给王科长的家人交待?可一个老得快要死掉的老人,一个病殃子还是好心,你要怎么去怪人家?
那个坐在王科长旁边的民政局的中年男人说:“虽然只是意外,但毕竟是在文峰村出的事情,王科长这么一死,家里的负担可就都压在嫂子身上了,要点赔偿不为过分吧?”我暗自点头,确实不过分,毕竟是一条人命,他的品性咱先不谈。
村长松了口气连说:“不过分不过分”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那要多少啊庄科长?咱们村里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泥石流没少祸祸,活得都不容易,更何况是阮家呢!”
庄科长?应该是副的吧?那人一听村长直接去掉副字,眯了眯睛应该是很满意的,于是说:“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但是嫂子那边儿,我会说合说合的,毕竟情况我也看到了,都不是故意的,法律上上都不会判刑的,嫂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村长感恩戴德的谢他,庄科长很是享受着他的感谢,看样子似乎是提前感受科长的待遇了,看着这人我就觉得恶心,王科长还尸骨未寒呢,你倒先惦记着人家屁股下面的位子,就是惦记也别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这时候胖婶儿从屋里出来了,说是阮丽丽醒过来了,于是村长就进去看,我和茜茜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阮丽丽柔弱的缩在被子里,眼睛鼻子都肿肿的,我忘了之前对她的猜测,心一软就上前拍着她的背说:“只是意外事件,不怕啊,民政局的人也说了不追究了,只是要花钱免灾,大家都会帮忙的,你不要担心!”说着茜茜也凑了过来说:“是啊,虽然我们都不是有钱人,但能帮多少都会尽力的!”其它大婶儿也纷纷慷慨的说都会帮忙,不管多少好歹是个心意嘛!
我以为她会很感激的感谢大家,可是阮丽丽却垂下头沉默着,我觉得很奇怪问她是不是还不舒服,她摇了摇头,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看了我一眼,眸子里欲语还休,我觉得她应该有话要说,于是就直接问:“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她眼睛里一亮,又明显暗淡下去,似乎很是为难,这表情谁看不明白呢?果然是有什么话想说,但为什么不说呢?
她又垂下头不说话了,真是闷包急死个人,我好声好语的劝她半天,她才低低的开口说:“是小牛。”然后就闭嘴不说话了,这什么意思啊?没头没脑就这么一句话我也听不明白啊!
“啊呀!”一个脸盘大眼睛小的婶子突然说:“下午我还看到小牛在田里摸啥呢,是不是黄鳝是他摸的?”阮丽丽微微颤抖了一下,埋着头不说话,我心说难道这就是借刀杀人之计??未免太拙劣了吧?一被人发现那可是故意杀人罪,要被枪毙的!!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血气方刚,怒火冲昏了头脑要为父报仇也不是做不出来的,不过应该不是吧?今天下午听到他说的那句话,虽然很不识时务,但也能看出来他心气儿高得很,这样一个自信(也可以说是自负)的人,应该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应该更倾向于堂堂正正的打击仇人才是,忽然就这么做,岂不是徒惹人怀疑吗?想不通……
“真是小牛啊?”胖婶子一脸唏嘘:“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通呢?这回…………”说着摇头叹气,然后就有一个婶子拉着她说我早就觉得小牛是个小狼崽子,哪有他爸半点儿憨厚?从小哪家孩子孙子没被他揍过?大牛家的都不知道赔了多少不是了,一个男孩子胸襟太窄能成什么事?屁大点儿小事都要记恨半天的,啧啧啧…………
“小牛说,他之前生气得罪了王科长,不小心摔了我爷爷”阮丽丽语气轻柔的说:“又不好意思向他们道歉,所以就去抓了黄鳝,说是等王科长吃饱了吃好了,说不定就不怪他了,又说我爷爷身体不好,吃黄鳝也补身体,我也是想着,王科长之前还给了我两百块买补品给爷爷吃,所以就同意了,小牛抓了黄鳝,我做好了,一个赔罪一个感谢也是好的,只是我没想到……”说着说着她又红了眼睛,眼泪打着转转似乎又要掉下来,我心说她咋这么能哭呢?
阮丽丽哭得很伤心:“我根本不知道,他居然这样利用我,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的,他怎么能这样害我爷爷呢?”她哭得越发得凶猛,眼泪完全不要钱的往外冒:“如果不是爷爷睡着了…………如果不是我先喝了一些,如果不是……那我就没有爷爷了……”
听着阮丽丽的意思,应该是赵小牛对王科长和阮老爷子怀恨在心,但也犯不着上人吧?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但想半天没能想起来,阮丽丽接着哭,大妈大婶子安慰着,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就有个面目精悍的村民按着满脸愤恨不断挣扎的小牛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