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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晗在建康置了宅子的,故而也未曾时常住在君悦楼。那日在君悦楼与庾翼闹翻后,萧晗便着力布置一切了,她深知庾翼素来是说一不二的人,然而庾翼毕竟是庾翼,他还是将这打了个措手不及。
“主子,主子,不好了”玉蘅焦急慌忙地跑进了书房,道,“君悦楼被封了,说是窝藏赵国细作,华伯也被扣押了!”君悦楼素来是玉蘅监管的,出了这样的事她自然没了主意。
窝藏赵国细作?这不过是个由头,赵之石虎向来是个莽夫,以蛮勇著称,哪会派细作到他一向看不起的晋地来?却原来给她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是想将自己逼上绝境,翻不得身!
“主子,主子”。正当此时流觞又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禀告道,“我们长江的航运之务折了许多,对方不知名但很厉害,如轩已经赶过去了,特叫我来支会主子!”
萧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神含恨,冰冷而阴森。“他果然杀伐决断,是要将我逼上绝路啊!”
“主子?”玉蘅不明所以地看着萧晗。
“这才是开始!”萧晗冷笑,“庾公子,你小瞧我了,你以为折断我的臂翼,我就会屈服了吗?”
“主子,去找六郎君吧。”玉蘅察言观色,心知要摆平此事难得很,便劝道,“好歹他与主子同门一场,他是王氏中人,说到底也会帮到主子的!”
萧晗摇了摇头,道:“他算计我,我算计他,我与他也是两清了。今时不同往日,我与他不像从前那般了!”
“可是,主子”,玉蘅不甘心放着大好关系不用,又道,“那件事六郎君说不定也没放在心上,从前在桃源时你们不是经常这样吗?”
萧晗眼波一冷,如今这里是建康,玉蘅她却一口一个六郎君,若被有心人听了去,不知又要惹上多大的麻烦,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流觞一般口无遮拦了?玉蘅会意。连忙住了口,不再提六郎君这三个字。
“桃源是桃源,建康是建康,一别经年物是人非,何况那件事我已触犯到他的利益。退一万步说他对当年之事不介怀,可是这一件事于他毫无益处,是以他不会出手!”萧晗坐下闭着眼睛,手不自觉地攀上了紧锁的眉峰,轻轻地揉着。
自从她遇着庾翼后,这眉头便有了打结的习惯。
“再说,庾翼他定是算到了我会寻允之帮忙,是以定是还有后招。一年前我算计了他,这一回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置身其中。宁可他欠我,我也绝不欠他,他的情不是轻易可以偿还的!”萧晗的语气软了下来,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软而变得十分苦涩。
玉蘅心知劝说无益,便不再游说了,只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到经营已久的事情就这么被搅黄了。
萧晗也明白这点,故而她闭着眼眸,苦苦思索着,喃喃道,似乎要将利害分析给自己听:“我这一切的谋划不过是为师父之托作铺陈,然而不过才开始就如此了,该怎样化解这个困局呢?”
萧晗苦苦思索着,忽然目光及墙上所悬挂的大雁南飞图之时,灵台骤然清明,大脑似有流星划过。
她眼角微提,眼神如镜中阳光,她噙着阴冷的笑意,道:“既然你要将我逼上绝路,我便来个绝处逢生一石二鸟。”
“主子有主意了?”流觞抬高眼皮,试探性地问道。
萧晗不语,应是陷入了思索中。见此,流觞也不敢再多问,主子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很多时候她都不会直接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于是他便同玉蘅一样一直保持沉默,静静地候在房中。
流觞不知的是,玉蘅之所以沉默并不是因为这些缘故,而是她似乎明白主子所说的了,故而不再言语。
“玉蘅”,沉寂间,萧晗忽然转头问道,“我们来建康几日了?”
“今日已是第五日了。”玉蘅顺口答道。
“五日?这么快”萧晗若有所思,接着便转头对流觞说道,“替我向卫玹卫公子递一张帖子,现在就去!”
“主子,你这……”玉蘅显然懂了萧晗的意思于是便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阳光,心中顿时一片希望满眼欣喜。
玉蘅后面半截话还没说完便被萧晗给打断了,只见她眼中一片汪洋,似海一般深不见底,她说:“我自有妙计!”
流觞虽幼稚了些,但办事速度自是不必多疑,是以不消多时,便有了消息,说是卫玹亲自接了帖子,甚为高兴,邀她前去一叙。
尽管比起从前如今稍显落魄,可是越是如此越要昂起铮铮铁骨,这才是真正的气度,故而她依旧打扮得潇洒若风,沉稳得淡定若水,看上去竟不像受到重击的人。
建康不愧是晋地的皇城,皇城脚下消息传得也快,江州无情公子大半生意出事的事情不多时便闹得众人皆知了。
街上闹哄哄的,人们驻足闲谈处无不是名胜一时“君悦楼”的衰败。即便是在奔驰的车架中,即便隔着厚厚的车厢,那品评论断的声音仍然不断在萧晗的耳边响起。
“流觞,疾驰!”玉蘅皱着眉头,看着双眸紧闭静坐的萧晗,不放心地对驾车的流觞吩咐道。
“驾!”疾驰的车轮扬起一阵细尘,待细尘散去后,便没了车架的踪影。
“主子,卫府到了!”
“我知道了。”声音刚响起,萧晗便下了车架。
流觞前去叩门,开门的是一位仆人,他将萧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懒懒散散地道:“你有何事?”
见此,流觞递上卫玹的回帖,道:“贵府公子邀请!”
那仆人装模作样地拿起帖子上上下下地看了看,仿佛真认识字一般,殊不知信都拿反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什么来路不明的也想到卫府来打秋风,卫府岂是尔等平头百姓进得的?”
这便是仗势欺人了,他瞧萧晗气度不凡便应该知道萧晗不是凡数,但是他偏要如此说无非就是为了得到好处费罢了。
“卫公子的信章在此,难不曾还有错?”流觞指着信纸上左下角的印章生气地说道,难不曾如今一个奴仆都可以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那个仆人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信章,漫不经心地敷衍道:“如今造假的这么多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这年头巴结卫府的可不在少数!”
“你!”流觞恼怒地指着他喝道。
“怎地,这是卫府,你这匹夫也敢撒野?”那仆人隔着开了一条缝的门并不惧怕,“就你们这态度一辈子也甭想进卫府,除非……”那仆人后面半句没说完,但是是个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流觞好不生气,从来还没有人骂过他匹夫,而且这人还妄图索要钱财,反正流觞是不想给。
“玉蘅。”萧晗给玉蘅支了个眼色。
玉蘅会意,从腰封里摸出了一片金叶子,满脸堆笑地塞给了那仆人。收下金叶子,那仆人才稍显满意,便说道:“进来吧!”
“劳烦领路,待见到卫公子我家主子另有重谢!”玉蘅一句话又令仆人欢天喜地,连忙点头哈腰地为萧晗他们领了路。
流觞心有不甘,却因玉蘅扯住了他的袖子而没有发作。玉蘅是主子的解语花,主子所想玉蘅没有不知道的,是以这也是主子的主意。
然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低头过后还可以抬头甚至是昂首!
“萧郎!”旁边传来一个女子惊呼。
萧晗转眼,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梳着灵气的双丫髻,看着好面熟。
“萧郎,我是清央,是公子的婢女!”清央一席话让萧晗想起原来她便是卫玹最信得过的仆人。
“清央姐姐。”清央年岁也不大应该与流觞差不多,那领路的仆人大约二十来岁比清央大了许多,他唤清央姐姐也不过是对高等婢子的尊称。
“萧郎是去公子处吧。”清央没有理会领路的仆人,而是微笑地看着萧晗。自萧晗救了卫玹一命,她便对萧晗有了很大的好感。
“原来是清央”,萧晗说,“我有事寻子毓帮忙。”
“原来如此,萧郎我领你去吧!”回头她变了脸色庄重而老成,自有一股上级对下级的威严,道,“你下去吧!”
“是!”
“等等”,萧晗双手环在胸前看着急欲遁去的仆人,慢悠悠地对清央说道,“清央,你可要赔我一片金叶子!”
清央惊讶之余问道:“金叶子?清央月俸不过几斛米,萧郎说我欠你金叶子,您不是要了清央的命吗?”
那仆人却是听得冷汗涔涔,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要是知道这郎君与玹公子这般交好他也不会大着胆干这事儿,这回真是猪油蒙了心,钱财遮了眼。
“清央,你的仆人拿了我一片金叶子,你说我该不该找你还?”萧晗饶有趣味地看了看冷汗直冒的仆人。
“这人拿了萧郎一片金叶子?”毕竟从小是在高门大户中长成的,清央不像玉蘅,对于这些下人多少也是知道的,于是当下便起了疑心。
清央怒目而视,自有一股威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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