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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也不会有半句不愿意!”
萧晗惊异地望着他,半响才张口道:“风雅之所以为风雅便在于不能时常为之,若日日如此岂不是俗事了?”
庾翼神色恹恹,自讨没趣,也不知萧晗是故意的还是真没懂,他言外之意岂是烹茶?
“你今日来,怕不是来我这儿喝茶的吧?”沉寂了一会儿,萧晗收拾着茶具边说道。
“诚然,我事先也不知你在烹茶。我是听说你砍了许多竹子才来的!”庾翼眼中滑过一丝狡光。
萧晗手作拳头轻抵嘴唇假意咳嗽了一声,道:“说正事!”
“你伐竹子难道不是正事吗?”庾翼撑着腮边望着她问道。在接到萧晗凌厉的目光后,他又随即改口,“呵呵,伐竹子自然算不得正事!”
他理了衣襟方正襟危坐,一派严肃认真:“听闻上午王允之来找你了?”
萧晗亦停下动作,理了理衣袖,道:“你消息挺灵的嘛!”
“若发生在自己家的事我都不知晓了,我又如何知晓其他的呢!”庾翼回答得理所当然,又问道,“他又来打探军心了?”
萧晗叹着气摇着头:“打探倒是不至于,不过他倒是问了我关于你是否知晓我女儿身的事!”
“他知晓你是女子?”庾翼问道。
“自然!”萧晗惊异地看着他,“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与他乃故人啊!”
“我原以为故人一说乃是针对你男子身份的!”庾翼讪讪笑着,又问道,“你如何与他说的?”
“在其位谋其职,我既担着你幕僚之名便不会恶意伤害你。我不过告诉允之你是有男风之嫌罢了!”萧晗又道,“不过他相不相信却是他的事了!”
“哦,你便如此相信他不会将你的身份说出去?”庾翼挑眉,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萧晗将王允之唤得这么亲热。
“他不会!我与他相识多年,如今虽物是人非了,但这点却可以肯定的!”
“倒是你那日说暗杀一事与他牵扯甚密,你又有何打算?”萧晗话头一转问道。
“此事乃王氏与庾氏之争,与你无关,我心中有你,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故而你还是不要知晓的好!”庾翼淡淡地说道,不复了方才的丝丝故作的狡黠。
看着神情多变的他,萧晗终究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我原以为如你这般的高门郎君,至少也该温文尔雅,诚然你确实也是温文尔雅,可是你时常又性情多变,我实弄不懂你是何等性子!”
“哦,是吗?恐怕也只有你看到我性情多变,认为我性情多变,别人可都是以为我温润如玉呢!”庾翼淡淡地说道,不以为然。心中却暗暗道:卿卿啊,卿卿啊,也只有对你我庾翼才会有那些性情!
闲坐无言,庾翼在“绿阁”待了许久方才离去。
他一走萧晗便舒了一口气,与庾翼相处要保持淡然的心性很难,这十几日的休养她已经在慢慢养性子了,于是才慢慢比从前好很多了。
“玉蘅”,萧晗踏进书房唤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玉蘅不知从哪儿现身的,道:“主子放心,事已妥当,不出七日便可大功告成!”
“如此便好”,萧晗眼露狡黠之光,旋即又问道,“可小心了行踪?”
“主子大可放心,此次绝对万无一失!”玉蘅笑着,满腹自信,仿佛这件事她有了十足的把握。
“妥当便好,这几日我便等着!”萧晗冷笑,“庾翼,你不是要以男宠之名令我屈服吗,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还是主子计策好,不日建康之中便会流传着庾氏五郎与王氏郎君因男宠而大动干戈,到时陛下、庾家、王家想不理会都难。三人成虎,庾翼与王氏郎君定然招架不住,谁叫他们处处算计主子,此次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了!”玉蘅脸一扬,很是得意,很是佩服萧晗这个计策,一石二鸟!
“我不止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我还要就此让他们不能再算计我!”萧晗眼中凶光毕露,“你再吩咐下去,就说庾氏郎君眷恋萧晗日日与其同进同出,而王氏郎君心有不甘,处处与庾氏郎君争执,其二人早已水火不容!”
“可是,主子,你的清誉?”玉蘅以为此计不可。
“与他们长久纠缠下去才会真正毁掉我的清誉,不来一点狠的,他们当真以为我好拿捏。风口浪尖处庾家王家要他二人继续待在江州才怪,如此一来,我在江州便可以迅速成事了!”这是一剂狠药,萧晗没有别的选择,若任由此二人继续在江州待着,她不是成为庾翼名义上的男宠便是要在允之的算计中艰难求生了。
庾氏王氏虽然实际一直在争斗中,可面上也保持着风度,如今出了这等因男宠而大动干戈之事,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故而为了平息事情,庾翼与王允之绝对在江州待不下去了,这样萧晗便可以在江州大展拳脚了。
况且,因那日庾翼与王允之言语上有争执,近来二人间也是风起云涌,所以有心之人即便心有怀疑也不得不信!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晗这些日子之所以没有对庾翼的亲昵刻意回避便是要更加坐实这个传言!
庾翼,可别怪我算计你,是你一直紧紧相逼啊!
果然,还不到七日,建康江州便流言四起了,且有雨后春笋势不可挡之势!
“萧晗,你这一石二鸟之计倒是好得很呐!”庾翼走路生风,一把推开萧晗书房的门冷笑连连,看得出他很愤怒!
而萧晗却正在持着毛笔,悠闲地练着字。
他一进来,萧晗瞥了他一眼转而又低着头安心写着自己的字,一副淡然若水的感觉。
庾翼心中有气,见萧晗又是这幅半搭不理的样子,便两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笔,冷笑道:“你便这么希望我走?”
失去笔的萧晗定然不能再写字,她摊了摊手,牵了牵衣裳,就着榻几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他。
“萧晗,你今日也不用作什么镇定!”庾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平日温润的眼眸怒气铮铮,“我庾翼也是头一次遭人如此算计,你,行!”
“哦,算计?先前你叫我卿卿坐实我男宠之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会反过来算计你?我这还不是顺着你的话做下去的!”萧晗面上无色,一派冷嘲,不苟言笑。她言外之意是,这是你逼的,你这算是自食恶果。
忽然庾翼灿然一笑,眸带华光,说道:“所以如今这我与王允之因一男宠剑拔弩张也是应该有的?”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愈来愈阴森,愈来愈寒气逼人,这样的冷漠他用起来仿佛比萧晗还得心应手。他躬下身子,双手撑着榻几,黑曜石的眸子里闪着寒光,半俯视半平视地望着她,半晌那紧抿的薄唇才微微蠕动,紧接着便发出冷如寒铁的声音:“我先前便疑惑你为何忽然间对我柔顺起来了,却如今才明白什么叫美人计!还有你这一招暗度陈仓也用的不错,借刀杀人也是极好的!一石二鸟更是无懈可击!”
他顿了一下,冷漠的声音中铺了一层薄薄的伤感:“可是,你当真要如此伤我?你当真要巴不得离开我?”
“如今你也如愿了,我大兄紧召我回去,王允之亦是如此!”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淡了下来,仿佛一片轻羽擦过,了然无痕。
萧晗动了动嘴唇却没有丝毫的话语。良久才淡淡地说道:“江州,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一阵大笑,只是笑声未免凄凉了些。笑过之后他果断地说:“:好!”
他又说:“萧晗,我竟不知这一切却原来都是你设的局!你可知我这里很疼?”他指着自己左胸膛说。
转身背对着她,庾翼不愿再看她冰冷无情的样子。他闭着双眼,长呼了一口气道:“一年之约,一年之后我在建康等你。此次你赢了,一年之后你我再设棋局。”
萧晗巍然不动地坐着望着他萧索的背影,仿佛一座石雕,冰冷无情铁石心肠!
恍然回头,眼神相交,他又忽然笑着说:“萧晗,你我从前许是见过!”
萧晗稳当的身形一晃,有些不稳。“你我从前许是见过!”多少年了,又一个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却原来八年前,桃花雨下,溪畔河前,一位身着月白衣衫面带无脸面具的男孩对着萧晗说:“你便是小七?”
惟有那一次,庾家遭了些许变故,庾翼便跟着桃源主人在桃源小住了几日。桃源主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弟子见面时须得覆上无脸面具。萧晗想许是师父的徒弟非富即贵,若知晓身份后必然多了些龃龉,是以要用面具掩饰身份。然而萧晗却是个例外,因着桃源主人素来最喜爱她以及她无甚家世故而整个桃源也只有她不必戴着面具。
萧晗不理戴着面具的小男孩,兀自盯着绚烂若朝霞的桃花出神。
忽地小男孩倾身而来,望着她那映着桃花影子的眼睛问道:“小七,你我从前是否见过?”说着那小小的手还攀上萧晗的眼角眉梢,“你的眼睛好漂亮,这样的眼睛好熟悉!”
萧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和他讲任何话,起身便离去,相当决绝。
“五师兄,你这勾引女娃子的手段也忒老了!”彼时王允之还是活泼跳脱的少年,时常喜欢拿人玩笑。
“我们小七长得又好,又绝顶聪明,怎么会被你忽悠呢?”彼时王允之的话语渐渐消失在耳畔。
后来没几日,那个带着面具的小男孩便走了,后来便从来没来过。往事如烟,若不是庾翼忽然说出这一句话,她便再也不可能忆起那段事。
猛地萧晗眼皮一抬,看着那要消失在门框的背影,问道:“当年十里花雨下,你是五……”
庾翼终究没回答她,她的话仿佛被风带走了没有一丝痕迹。
庾翼走后,玉蘅忽然来说:“主子,王郎约见,是否?”
萧晗挥了挥手,失魂落魄,道:“我身子尚且虚弱,需安心静养,我不见任何人!”
如今,凡晋地繁华之都竟都在谈论庾王二郎因一美貌男宠而大打出手的事,庾家与王家是名门大族,决不能容许这样的污点,是以便速速召回庾翼与王允之。翌日便动身回往建康。
萧晗没去送行,她巴不得他二人离开,是以不必假惺惺。
萧晗依旧住在“碧幽园”内,玉蘅道:“主子,您这回赌大了些!”
拨动琴弦的手指忽然一颤,萧晗弹走了一个音。她愣神,道:“是赌大了些!”
半晌又低喃道:“不过索性我赌对了,不是吗?”
这是一场豪赌,萧晗在拿自己的性命搏。这样的流言一旦传出,庾氏与王氏势必容不下她,她是在赌庾翼与允之会竭力保全她,她赌对了,即便那二人被她如此算计却仍然竭力保全她。
“好了,从今以后,我要在江州建成一股新势力。这一年将会非常忙碌!”萧晗起身,雄心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