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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地面铺满了厚重的积雪,整个苏府看起来白雪皑皑。
纯白一片的雪地里蓦然出现了一抹明黄的身影,午后的阳光并没有十分温暖,姑娘的脸色冻的惨白,她单薄的身影由远至近款款走来,停在了书房门口。抬手将门推开,老旧的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出现了‘吱呀’一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
夏微凉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审批卷宗的苏言,他身上着了一件白色暗纹绸缎锦衣,腰间松松垮垮的勒着一条烫金的带子。屋内烛火明明灭灭,烛火将他的轮廓勾勒的一半阴影一半光明。他缓缓抬起头,波澜不惊的看着她,“有事?”
夏微凉突然有些后悔来找他,她方才明明那么出言无忌,现在对上他沉静的面容之后大脑就像当机了似的想不到要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
她立在门口,有些拘谨的揪着衣角,细如蚊声,“对不起,苏言,我不应该那样说,我只是当时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他微微往后仰靠在躺椅上,有意无意的敲着桌子,从容不迫的看着她,“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爱我吗?”
方才的紧张瞬间消失殆尽,夏微凉沉吟不语,对上他的视线她忽然变得有些悲戚。她该怎么告诉她呢,难道告诉他她其实很自私?还是告诉他自己根本不可能留在这里陪他厮磨到老。那既然如此,现在又何苦留下来给他希望呢……她其实心如明镜,她不想走而已。
敲桌子的手停了下来,他站起身,“我知道了。”然后目不斜视的越过她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再见到苏言,听侍女说他最近总是同一群纨绔子弟流连于灯花酒绿中,总是夜深了才回来,干脆就在书房里睡下了。
“我知道了。”夏微凉头也没抬,平淡的翻着页继续看书。
她承认这些消息让她听着不是滋味,但她被幽禁在这一片府邸里,又能做些什么?
侍女知道她其实无心看书的,她看见夫人的眼睛总时不时的瞟向门口,最后再满是失落的收回视线继续看出——自从他没有再来之后,日子就像忽然变漫长了一样,让侍女们都有种度日如年的急躁,要知道以往老爷总是变着法子逗夫人开心的。
夏微凉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烫金纹理棉衣,她面对着大门在乌木躺椅上看书,一张粉黛未施的脸被寒风吹得惨白。她头低低的,光泽柔顺的黑发将她半张脸遮住,从侍女这个角度只可以看见她被冻通红的鼻尖。
侍女看的一阵心疼,“眼看又要下雪了,不如我们进屋吧?”
“我没事。”夏微凉缓缓抬起头,朝她轻笑一声,“若你觉得冷就先进去吧。”
“夫人在哪我便在哪。”她执拗的抛下这句话就进屋搬暖炉了。她还记得当时她初来苏府,听侍从们对她说夏微凉有一张美不胜收的脸,她当时还嗤笑一声表示不屑,毕竟在府里有哪个人敢说自家主子的不好?
可当真见到夏微凉的时候她就彻底被颠覆了。夏微凉没有那些矫揉造作的坏毛病,她的脾气很温吞,像个易碎的珍品,让她捧在手心都忍不住小心翼翼起来。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踏遍万里山河、救济天下苍生,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坚强的让人心疼。
“不如咱们去找老爷和解吧,兴许他只是想气气夫人而已。”侍女将暖炉安顿好了之后又回到夏微凉身边,顺势拿了件大麾替她披上。
夏微凉将书合起来,轻笑一声,似是嘲讽,“但愿如此。”
侍女还想说什么,门外的侍卫已匆匆进来,附在夏微凉耳畔低语,“夫人,闫公子已经将尸体搬回来了。”
夏微凉点头,将书递给侍女,“你去忙别的吧,这几天不用跟着我了。”等到侍女低低的应了一声之后夏微凉才拉紧了身上的大麾离开。
人们对招魂术的了解几乎是五花八门,更有人以为是一命换一命,其实都只是他们的浮夸猜忌罢了。
人死以后,神魂灵气归于天,精魄形骸归于地。据她所知民间的人有三魂七魄,当人们体内的气数散尽之后,灵魂就会被鬼差带回原来的地方,等待下一次的轮回。他们所谓的死而复生之术,又唤招魂术,而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张乐曦的魂魄召唤回来。
说起来容易其实做起来难,她只在数年前看过师父操作,那时候看着一个生命在他的手中重新复苏的时候,她就暗暗发誓以后要将师父的医术如数学尽,她也要做那样优秀的人——尽管这是违背天道常理的。
闫恩怕被别人打扰,于是将张乐曦的尸体放在了后院的小黑屋里,因为她身上的寒气还未退散,一张沉静洁白的脸上竟结了层薄薄的冰霜。她被保存的完好无损,这让夏微凉多少有些惊讶,毕竟这是需要大量的药水来浸泡尸体以免腐烂。
“一命抵一命,我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她能回来,他不惜花费什么代价都觉得值了。
夏微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她当时问他的,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对不起,那是我骗你的。”她现在才发现闫恩这种执拗着非她不可的性格与苏言格外相似,真不愧是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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