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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绍抹了把脸。他知道他不该对伊凡说那种话,毕竟伊凡是为了他才来的。但伊凡当初的冒失和现在的患得患失组合起来,让关绍也变得同样无措了。
“抱歉,伊凡,抱歉……”关绍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无所适从,“我没理由责怪你,但是我……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伊凡看了他半晌,而后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目光却又忽然一变,再度看向门口处。
关绍回头,看到那两人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桶颜料,正在地上写着三个大字。
——滚回去。
“他们……就是想要你回地球吧。”伊凡道。
关绍向后一倒,颓然地靠在柜门上,“或许吧。”
“关绍,其实我也不只是为我自己担心。”伊凡凑近了一些,“那位帝兰大人,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放过谁的人。你继续呆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多的遇到这种事情,直到你真的完全呆不下去为止。”
关绍用手掌盖住自己的眼镜。
“你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帝兰大人已经容不下你,皇子殿下帮了你一次但也没能帮你第二次。”伊凡几乎是咬着关绍的耳根,让特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更有说服力,“而且我看得出来,你也确实对皇子殿下没兴趣。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如果你回地球……”
关绍执拗地摇了摇头,“我不可能回地球。”
“为什么!”伊凡不禁拔高了声音。
等到关绍惊讶地看过去,伊凡的神色却又软了下来,那些委屈和惊慌再度浮上了他的脸,“小关绍,我也舍不得你,毕竟你真的是我在这边唯一的朋友。但是……”
对着关绍的视线,伊凡咽了口唾沫,忽然又咬了咬牙,“好吧,我明白了,你是对的。你凭什么就要因为这种事情回去?不就是两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吗,看我出去好好教训他们一下!”说着便朝门口走了过去。
“伊凡!”关绍连忙拦住了他,“别出去。”
“出去又怎么了,大不了就是被他们揍一顿!”伊凡和关绍推搡了半晌,忽然眼眶又是一红,竟然一下子哭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不然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又不愿意回地球……你想要留在这里,就只能和他们拼了!我是你的朋友,我当然要站在你这一边!”
“冷静一点。”关绍咬了咬牙,“多等等再说。”
伊凡不再说话,就这么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我……”关绍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关绍忍不住在心底想着: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从两个狗腿来找个茬,到伊凡冒失地过来了,再到现在……明明是一件不至于这样的事,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
可是看着伊凡的眼泪连串地往下落,他根本没法好好地思考,只觉得头昏脑涨。
看到伊凡这样哭着说要出去为他和那些人拼了,关绍几乎要脱口而出:你别去,根本不用这样,我回地球就是了。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因为他根本回不了地球。
好半晌,关绍深吸了一口气,“抱歉,伊凡,我真的不能回去。”
伊凡直直对着他的视线,像是要从他的眼底看到心底,“你真的不愿意回去?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吗?”
“不是我不愿意。”关绍道,“是地球上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缩在衣柜边的阴影中,整个人都显得暗沉沉的。
他还记得那些天里的事情,还记得他被萨亚星选中之后,却没有同意要过来之前的那些天。他每次打开大门,不仅要面对门外不断劝说的人,还要面对不知多少台摄像机。
他还记得,他曾经试着在地球的网络搜索过自己的名字,一口气出来数亿条信息差点吓死他。所有人都知道关绍被萨亚星被选中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关绍长得一副什么模样,甚至知道他住在哪个小区哪栋楼。哦,还有那些那些有关他的评论,起初他还点开看过两眼,后来连看都不敢看了,只得说服自己别再在意这一切,但又怎么可能真的毫不在意?
一个向来隔绝于外界的死宅,就这样突兀地丢在了公众的视线中,受到了全地球所有人最大的关注。对关绍而言,那些天是真正的夜不能寐。
他在全地球的注目之下来到了萨亚星,如果就这么回去,又会怎么样?
“所以抱歉,伊凡。”关绍按着自己的额头,“我会想其他的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总之你先冷静下来。”
伊凡一直看着他的双眼。
好半晌,伊凡终于确定他是说真的,暗自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