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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不得相见;宁庄臣身处相位,不念社稷之危,尽己之私欲,谋立皇储,以拥戴自居,大罪一;于各路军报任意压搁,有心欺蔽,大罪二;天子朝臣,私设店铺,与民争利,大罪三,此不忠不仁,更意欲篡位谋权,天地同诛,三罪并罚斩立决。念及先帝恩庇,不及九族,男子为军奴,女眷充为营妓,发配边疆。钦此。
恍若晴天一个霹雳,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母亲当场昏了过去,宁卿傻在当地,直到后来的检行官拔掉她头上的珠钗。
“不不不,我父亲怎么可能谋逆!”她尖叫着挣扎,却被女官一巴掌扇到了地上,额头磕出了血珠子,恍恍惚惚中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贴身婢女珠儿给她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又在脸上摸了香灰,这才勉强熬过了最初的时候。
冷风吹进囚车,宁卿额头微烫,身子冰凉。
她回来了。从十年后的孤夜回来了。
前一生,她的命运就这样随着宁府的倾覆跌进了尘埃,从高贵的丞相嫡女变成下作的贱籍军宠。
她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被利用,被抛弃,被将官玩弄在股掌之间。
那十年,她不是没有挣扎过,不是没有努力过,甚至,她也学会了以色侍人,媚骨生香,只求的一点点体面的生存,只求的一点点飘渺的希望。
她甚至通过引诱三王爷门帐军士的办法,只求的能够见得三王一面。
那是在她还很美丽的时候,她以为,至少可以一击即中,浑身解数至少可以留得三王的些许垂怜。
至少可以依靠这可怜的一点点垂怜,脱离那可怕的贱籍。
但是,她没有想到,那可恶的军士在享用了她的贿赂后也同样接受了另一个女人的诱惑,将她带到了北营最可怕的死士帐篷。
那里面住的,是北境最可怕的修罗剑客司马无情。
她带着装了最隐秘的媚药的熏香,穿着最珍贵的裙装,衣袂飘飘像一朵云彩。
已经忘了那一夜是怎么过去的。
她是被人抬回营寨的。
摧眉折玉,花枝零落。
三王爷震怒,对于“居心叵测”的她,在失去一切可以利用的价值后,被以牲口的价格卖给了异族王族为女奴,辗转死在草原的冬天。
那个冬天好冷好冷。滴水成冰,呵气成霜。
宁卿也是现在这样发着高烧,嘴角一层一层的干涸,她躺在羊圈里面,温顺的羊群咩咩作响,再厚的干草也抵挡不住地上的寒气,她浑身冰冷,偏偏发着高烧,就像是一块煎饼,在石头上熬着,受着,冻着。
“水。”她发出轻轻的呓语,回答她的只有羊群嘈杂的叫声。
在最后一瞬间,她似乎看到有人来了,不过,还没有看清楚,寒冷便彻底侵袭了她的身体。
十年,仿佛伤口都还在隐隐作痛,宁卿摸着自己的脸,年轻的肌肤,即使在寒风中,依然柔软滑腻。
感谢那噩梦般的十年,她已经不是那个刚刚从丞相府邸倾覆中痛哭流涕的小女孩了。
感谢那耻辱的十年,她冷眼旁观了朝代的更替,恍然明了当年构陷父亲的真正黑手。
命运啊,她仰望天际,大片的雪花飘落,落进她定定的双目,融化成温暖的眼泪。
感谢上苍的垂怜,重活这一世,让我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