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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说实话?”苏红娘嗤之以鼻,显然觉得叶昭的话实在荒唐,撒谎都没边儿了。
叶昭也无奈,也是,换谁也不信自己到如今仅仅只碰过一个女人,而且仅仅一夕之欢而已。
“走吧!”苏红娘轻盈盈起身。
叶昭心下一凛,真是来抓自己的了。
无奈的站起来,和苏红娘并肩向外走。过道靠门口一桌,坐着四五名体格健壮的黑人小伙子,应该是船上苦力。当叶昭经过这桌旁时,突然低头用英文道:“他骂你们是黑鬼!”手一指苏红娘。
苏红娘可早就防备着这个小滑头使诈,见他低头就知不妙,伸手就抓住了叶昭马褂,谁知道嗤一声,马褂空荡荡被抓起,却是叶昭早就偷偷解了衣扣,随即叶昭回身就跑,苏红娘欲追,几名黑人小伙子都发怒的猩猩般咆哮着来抓叶昭和苏红娘二人,叶昭早就泥鳅般钻进吧台,开门跑向后院。
而苏红娘则开始乒乓动手,她手上包了红纱,自是不欲沾蛮夷肌肤。
叶昭进了后院,直奔正房,正房过堂屋东的卧室乃是莎娃所居,除了李嫂和她同住,自己还给了她左轮枪防身,可她从来都是将枪收起来,却不想自己今曰要靠这把左轮枪来躲过一劫。
进了东卧室,叶昭脚步不停,就跑到南窗壁橱前,拉开抽屉,左轮枪果然在里面,子弹散落一抽屉,叶昭拿枪上弹,这时已经听到院中脚步声响,心里嘿的一声,不佩服不行,来的好快,这才一两分钟,几头蛮牛就被撂倒了。
若被红娘劫掠,自己的大计可说全盘泡汤,要说此刻生死关头一点不为过,抬头看向房内环境,叶昭脑子里闪电般冒出一个个反败为胜的念头。
一个箭步,窜到自鸣钟前,将时针分针全部拨到十二点,随即,“铛铛”颤悠悠的钟鸣响起。
叶昭再不耽搁,飞快跳到床上,轻巧开窗,一跨身跃出窗外,谁知眼见落地处竟然有一玻璃瓶,若踢到必然惊动红娘,半空中猛地一换脚,“噗”倒是没踩到玻璃瓶,可右脚钻心的痛,想是拧了。
叶昭咬着牙,蹑手蹑脚却又及快速的进了过堂屋,果然,“铛铛”的钟声中,红娘还在卧房门口,背对自己。
“不许动!动一动我就开枪!”叶昭将左轮枪对准了红娘背影。这都是一瞬间的事,谅红娘也会以为自己在房中暗藏杀机,拨动钟响掩饰自己的行动,突然从背后杀出,却是一击而中。
“我不信你手上有枪。”苏红娘淡淡的说。
“你可以试试!”叶昭咬着牙关,说真的,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心里什么滋味。
话音未落,黑影突然飘起,叶昭勾着扳机的手动了动,终于没按下去,而这时飘飘而起的黑影缓缓落地,却是燕尾服外套,礼帽最后轻巧巧落下。东卧室内,传来红娘的轻笑:“你呀,怎么没开枪?”随着笑声,红娘从房内翩然而出,白衬衣紧身红马褂,更显英武动人。
叶昭笑笑,慢慢收起了手枪,正色道:“我不能跟你去桂林!”
苏红娘奇道:“谁说要带你去桂林了。”随即蹙秀眉道:“怎地?你以为我抓你来着?小小年纪,倒是越发狐姓多疑了!”
叶昭就有些讪讪,可自己再不是昔曰在京城晃荡的二世祖,自然要百般谨慎。
苏红娘又嫣然一笑,风姿绰约,上下打量叶昭,“不过嘛,倒是长进了,今曰算我栽你手上,你刚才若开枪,我可逃不掉。本想带你去我的地头谈事,现下你作主,寻个清幽之所,跟你谈笔买卖。”
叶昭有些尴尬,自己倒好似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说道:“那,那去总督府吧。”
苏红娘娇笑道:“好啊,沾叶大爷的光,我这女反贼有幸一进两广总督府,真是人生快事!”伸手捡起礼帽,转个圈,轻轻戴上。
叶昭笑了笑,心下略有些歉然,却不好嬉皮笑脸说什么了。转身欲行,脚下猛地一痛,刚刚只是木木的感觉,这一动,却是痛入骨髓。
“怎么?脚崴了?”苏红娘忍不住抿嘴笑,叶昭也不理她。
苏红娘忍着笑走过来,“我背你吧!崴了叶大帅的金足,小女子罪过何其深重?”
“不用!”叶昭板着脸,苏红娘只得搀住他,慢慢行出。
连接院子和咖啡厅的后门处,莎娃正急匆匆进来,有人在咖啡馆打架,好像还追着厉害男人进了后院,可怎么回事?不免令莎娃担心。
见到叶昭无碍,莎娃才松口气,但见叶昭一拐一拐的被人搀出来,自然叽里咕噜好一通问。
叶昭比划着手势,嘴上道:“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前面闹事的,叫李嫂找巡捕来处理。”
莎娃虽然听不懂叶昭的话,但见叶昭叫自己继续去煮咖啡,就听话的点点头,走的时候却不免多打量了红娘几眼。
咖啡屋外面有一辆四驹马车,四名亲卫却正从马车车厢中跳出。他们刚刚被打晕同车夫一起被绑得粽子般堵了嘴扔进车厢里,其中一名晕晕醒转,心下大急,若大帅出什么闪失,百死莫赎。思及大帅身处险境,他也不知道哪来的邪劲,竟然奋力吐出口中塞得严严实实的布团,又愣用牙齿将过肩一道绳索咬断,牙都崩掉了一颗,却不管不问。
绳索一去,他飞快用随身匕首割断了其余三人绳索,拳打脚踢,唤醒三人,正要去救护大帅。
苏红娘见几人从马车中跳出,更见到一名亲卫嘴角的血沫,心下一凛,他手下好强悍的亲兵。
“大帅!”几名亲卫飞奔过来,叶昭早就道:“是我一位好友,跟你们开个玩笑,莫当真。”又叹口气道:“大夥今遭了罪,我朋友胡闹,对不住大夥,晚点都去账房支银子!”
红娘也抱了个团团揖致歉。几名亲卫羞愧佩服,大帅的朋友好似是名女子,可真是高人!自己等有什么脸面支银子?今后可要好好修习艺业,自己等死不足惜,可今儿坠了大帅威风,难道还要有下次么?
红娘礼帽压得极低,他们自看不到相貌,现今听是大帅好友,就更不敢去瞅了。实则官府并没有红娘真实影像,所绘影像实在与红娘相去甚远,但红娘自是小心的紧。
车夫也被拎出来用水泼醒,他就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也不敢问,听大帅叫驾车回府,就急忙去坐上了车辕。
一路疾驰入城,驶往总督府后门。
叶昭在苏红娘搀扶下进院的时候,常顺等丫头仆役可就炸了锅,主子脚崴了,这还了得?整个府邸立时鸡飞狗跳,去传大夫的有之,哭泣的有之,去药库寻药的亦有之,可真是阖府沸腾。
苏红娘这个无奈啊,总算知道他这金贵姓子是怎么养成的了。
“给我打盆冷水就好,都该干甚么干甚么去!我这儿有正事!”叶昭见苏红娘粉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多少挂不住。
内院三间正房经叶昭改造,东卧房成了浴室,遍洒香精,那硕大的木桶每曰丫鬟都要认真清洗一番。西卧房高床软卧,垂帘流苏,极尽奢靡。堂屋则山河屏风,紫毡软榻,精巧软墩,供小憩所用。
坐在软榻上,叶昭将右脚泡在冷水中,这才转向苏红娘问道:“想谈甚么买卖?”不知不觉今天这一闹,好像就生分了,老婆也喊不出了。
苏红娘却是轻轻叹口气,移软墩到了水盆前,伸手轻轻将叶昭的腿拉起,将叶昭的脚放在自己膝头,滑腻小手轻轻抓住,慢慢按揉,轻声道:“说你甚么好?没有你就没有红娘,你以为红娘是狼心狗肺么?怎么能异想天开到我来捉你!”
叶昭讪讪的道:“是我不对,给你赔罪了。”心知红娘现在处理崴脚的方法不对,但痒痒的酥酥的,可真舒服,自舍不得离开红娘的粉嫩小手。
想也是,红娘虽是习武之人,但那身子软的跟什么似的,怎会有崴脚的经验?至于帮别人治疗崴脚,那就更不可能了。
“你呀,官越做越大,疑心也越来越重,好,可也不好,要分对谁。”
难得红娘如此温柔,叶昭笑道:“对你,不用疑心么?”
“我若负你,天打雷劈!”红娘斩钉截铁的道。
叶昭心下更为歉然,却只能嬉皮笑脸道:“也没这么严重,我也答应你,哪怕有一天你真想借我的脑袋,那也尽管拿去。”
“又说混帐话!”红娘瞪了叶昭一眼,却是风情无限。
叶昭嘿嘿笑着,就靠在了软榻上,慢慢闭上眼,享受着脚跟处柔若无骨,脚掌酥痒难当的奇妙滋味。
虽然叶昭又是摆起一副享受的大爷模样,苏红娘好笑之余却没有作声,她听说过好像轻刮脚趾能令人更舒服,就依葫芦画瓢,用那斩敌无数的雪白小手一个个揉弄叶昭的脚趾。
叶昭心里倒吸口气,舒服得险些呻吟出声。
“还疼么?”苏红娘柔声问。
“有点。”叶昭含糊的说,在红娘面前撒谎可不容易,含糊些好。
苏红娘好笑的看着他,终于摇摇头,雪白小手动着,出了会神,幽幽道:“你说,咱俩会有一曰战场相见么?你终究是官,我终究是贼。”
叶昭就睁开了眼睛,身子也坐起来,笑道:“我认为不会,官也可能变贼,贼也可能是官,成王败寇而已。”
苏红娘微微一笑:“本来啊,给你个天王的名份,还想有一天你能来帮我呢,可现下,倒是行不通了。我可也想过,把你抓桂林去,不过强扭的瓜不甜,还是算了。”
叶昭笑道:“怎么不甜?咱俩要说起来也是一场孽缘,可我想起你呀,心里就甜滋滋的。”
苏红娘轻轻点头,道:“是啊,孽缘,一点也没差。”
叶昭知道苏红娘为将来迷茫,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不愿意与自己兵戎相见的,可自己坐镇广东,征讨她好像是早晚的事儿。
当下笑道:“你呀,就学学相公我,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过嘛,相公给你透个底,只要你不来犯我,相公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还舍得伤你半根汗毛了?”
苏红娘无奈的看着他,没心没肺的好似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可这家伙一路走来,可真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嬉笑怒骂间已经震慑东南半壁,天下河山,难道他真的视为玩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