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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的村民有了纠纷,都请她断案,当然也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只见那个年人连连向武凤英叩头,“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小民是给了她彩礼的,给了彩礼才定下亲的,她应了,她应了。求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给小民做主呀。”
武凤英就回头着跪在旁边的姑娘,“我问你,你收他彩礼了?”
那姑娘十分不安,已快哭了出来,“青天大老爷,我娘死了,死了三个日头了。得的是喘病,咳得不行了,硬给咳死了。死了三个日头,莫钱葬。青天大老爷,我莫钱葬我娘,急不了得。”
武凤英问:“这么说,你是为了葬你娘,是不是?”
那姑娘就磕头,“青天大老爷,是,是。”
“他给了你彩礼,你才葬了你娘,是不是?”
“是,是。”那姑娘不住地磕头。
杜自远站在人群后面。他出来,武凤英脸上有些疑惑,眼睛盯在那个姑娘脸上着。杜自远也感觉到,这个案子很简单,却很难办。
武凤英轻声问:“那,他给你什么彩礼?给你钱了?”
那个姑娘就叫了起来,“没得钱,他莫给钱,只给了一口菲薄菲薄的板子钉的棺材,漆也莫得,就是白皮子棺材。”
武凤英转向那个男人,“你说,你是不是给了她一口薄木棺材?”
那男人就磕头,“青天大老爷,是好棺材,三个大洋买的,当当响的三个大洋买的棺材。青天大老爷,她当日个是答应了的呀,她答应我的。”
“你答应他了?”武凤英转向姑娘问。
“当时个急,急死人,顾不得了。”姑娘的声音低了许多。
“那你怎么现在又反悔了呢?”
“青天大老爷,民女跟不得他。”姑娘此时已经抹起了眼泪,说话也带了哭腔,“他赌钱,还抽大烟,一个家都给他败完了。他前面的一个媳妇,就是带着儿跑了。青天大老爷,您问问叔子婶婶,左右邻居,就知道个。民女进不得他那个门哟,进了就活不得。”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他?”
“急死了,三个日头了,等不得了,急。”
“现在你又反悔了,是不是?”
“求大老爷做主,求大老爷做主。”姑娘哭着哀求。
“你有钱退彩礼吗?”武凤英继续问。
那姑娘就不说话了,只是把头顶在地上,低声地哭。
杜自远听出来了,案子审成了僵局。那个男人是送了彩礼的,那个女人收彩礼时是答应了人家的。现在葬了母亲,跟着就反悔了,却又没钱退彩礼。他出武凤英有些同情那个姑娘。心里就想,她会不会自己拿出钱来,替那个姑娘退彩礼。三块大洋的彩礼,说起来也不多。
但武凤英并没有这么做。她明显是思考了一下,说:“兰丫头,你过来。”
那姑娘怯怯地望着她,惶恐不安,跪在地上,慢慢地蹭到武凤英的面前。
武凤英俯下身,低声在她耳边问了几句话。那姑娘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哀求地着她,又是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武凤英叫她站起来,她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
武凤英说:“你转过身去,对着乡亲们。”她用手一指,“转过去。”
那姑娘更加惶恐不安,但还是转过身去,面对着半个院子的村民们。她更加不安了,手足措地垂下头。
武凤英也望着院子里的村民们,停了一会儿,她才说:“这事清楚了,大家比我还清楚呢。这个姑娘当初收彩礼时答应人家了,现在又悔婚,又没钱退彩礼。她若是实在拿不出钱来,本官只得判她不得悔婚,仍跟着这个男人走。”
那姑娘听到这个话,就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人群里也因此有了一点,村民们都在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武凤英等了一会儿,又说:“但是,本官还想问一下,有没有人肯替兰丫头退这个彩礼?”说完这个话,便用眼睛着面前的村民们。
那个跪着的男人就叫起来,“青天大老爷,你也要给小民做主呀。”
武凤英盯着他,瞪起眼睛,“刘大烟,你闭嘴!你抽大烟又赌博,本官不治你的罪,就已经便宜你了!”
那个叫刘大烟的人立刻趴下去,不敢再说话。
武凤英站起来,走到姑娘的身边,“兰丫头,你抬起头,让大伙。”那姑娘哪里还敢抬头,只是把头低着。武凤英便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又拉起她的胳膊,“各位村民,你们都这个姑娘,长得还算周正吧,身体也不错,人又懂得孝道,知道卖身葬母。本官想问一句,有没有人愿意要这个姑娘。”
杜自远不由张开了嘴,觉得这就有一点拍卖的意思了,更加注意地着。
这下,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还有人在人群里拉扯着。
站在桌子两侧的兵丁们把长枪一顿,一起“呜”了起来。他们听不清戏台上喊的“威武”是个什么意思,但发出长长的“呜”声,还是很威风的。
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眨着眼睛,着青天大老爷。
武凤英又问了一遍,“有没有人,愿意替她退彩礼?”
这时,人群里又是一阵乱,接着,就有一个年轻人被了出来。他也是一身的破衣服,上去傻头傻脑的样子。见武凤英盯着他,就急忙跪下,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武凤英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结巴半天,才说出来,“王……王木头……”
武凤英问:“你愿意替她退彩礼吗?”
年轻人立刻趴下去磕了一个头,又重重地点点头。
武凤英问:“你有钱吗?”
年轻人就傻了,摇摇头,“莫。”
武凤英问:“那你怎么替他退彩礼?”
年轻人嗫嚅半天,终于说:“我替他做工,做一年……总,总够了……”
武凤英盯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笑了,“然后呢?”
那年轻人就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只是跪在地上,愣怔怔地着武凤英。
人群里一个老头,可能是他的父亲,抡着烟袋就喊了起来,“傻儿,傻儿,求求大老爷,判给你做媳妇!快些!”
武凤英了那老头,又着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不断回头着老头,再转头对着武凤英时,嘴巴又哆嗦着,就是说不出话来。来也是急了,就趴在地上,不住地磕起头来。
武凤英回头着那姑娘。见她站在旁边,正用眼角瞄着那年轻人,嘴角上已经有了笑意。武凤英也不再问了,挥手让戴眼镜的老先生写判书。
后来杜自远听到武凤英念判决的时候,才知道,这份书不仅是判决,还是一份婚书。大意是,王木头给刘大烟做工一年,折抵兰丫头的彩礼。其后,准予其与兰丫头成婚,旁人不得干涉,等等。
接着,武凤英竟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铜印来,重重地在书上盖了印。
后来,杜自远将落凤岭的武凤英武装改编成皖赣山区游击支队后,也曾见过这颗铜印。铜印上面一半是满,一半是汉。铜印上的汉是:“清彰县印”四个繁体篆书。当时他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武凤英很生气,说:“怎么着吧,老子就是这一带的父母官。你不服是怎么的!”
杜自远心里想到的话,可不敢说出来。一个打家劫舍的女土匪首领,竟在这民风淳朴的乡间里,设立公堂,断民事案,用的却是大清朝的官印。这让他心生出说不尽的快乐和喜悦。
这是武凤英,也就是左少卿,一段当年在落凤岭判案的奇事。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她此时又遇到了一件奇事。她竟与九十七师师长王振清,认了干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