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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尉迟敬德苦笑,端起酒水,饮尽。
他并不希望李淳风在接下去的日子里依然如此自责,因此,有些话本来不打算说出口,在聆听到了李淳风诚意十足的道歉,他还是决定顺水推舟送李淳风一个人情,“淳风,以我之见,你的妻子还活着。”
李淳风脸上的神色变得极不可思议,既是惊讶尉迟敬德用“你的妻子”四个字称呼裴承秀,更是震惊于“活着”这两个字。
尉迟敬德解释道:“当年得知你决定前往静州,我私底下赠了一笔财帛给她。二十二年过去了,财帛未被动用分文,可是,也就在本月初,这一笔财帛被寄还至夏州,经我清点,发现只少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我以为,她一定还活着,而且,她一定去过静州。”
李淳风震惊得倒抽一口气,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形象全无的跳了起来!
裴承秀,还活着??
不可能!长孙无忌明明白白地说过她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儿都已成形,除非,除非长孙无忌在撒谎……只是,长孙无忌为何要撒谎?
李淳风的思绪全乱了,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全关注在两个问题——如果裴承秀还活着,为什么不来见他?如果裴承秀还活着,现在又身在何方?
“如果真能把孩子生下来,等到三年禁足期一过,我们可以抱着孩子探望父亲。”
“等孩子再大一点,我们可以偷偷摸摸地回长安。”
“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去洛阳。”
不自觉地想起成亲那一日裴承秀对于未来生活的憧憬,李淳风的心脏停跳一拍之后,突然,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动!
长安!
她在长安!
李淳风再也无法多待一刻,归心似箭,心急如焚,罕见的语无伦次地向尉迟敬德道谢,转身就要下山。
“淳风。”尉迟敬德蓦然开口道。
着急得恨不能插翅飞起来的脚步硬生生地收住。
李淳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神色不改,缓缓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一句话,说的是你与裴承秀的姻缘。还有一句话,‘知交一场,有今生,没来世’,说的是你与我的情谊。”
端起一盏清酒,尉迟敬德遥敬李淳风,一饮而尽:“今生,你与她好好过。至于你与我,就此别过了。”
李淳风没有回答,薄唇紧紧地抿着,脸上多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或许,尉迟敬德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然而,他什么都知道。
二十多年以来,安插在长孙无忌身旁的眼线,来自于尉迟敬德的亲信。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每一次长孙无忌倾尽全力地想要让他身败名裂,他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譬如贞观五年,长孙无忌即将把《丑闻录》付印成册,是尉迟敬德的亲信故意扮成盗贼偷走高阳公主送给辩机和尚的玉枕,玉枕随即被送到京兆尹的官邸,如此一来,揭发了大唐公主不守妇道之私隐、从而保全他和裴承秀之名誉。
尉迟敬德对于裴承秀的付出,有时候,连他都自认莫不能及。
没来夏州之前,他完全不知尉迟敬德醉心于修建佛寺,当亲眼目睹金光寺威严壮阔、当亲眼目睹尉迟敬德一刀一刀仔细认真地雕刻佛陀须菩提的容貌,忽然之间,他什么都懂了。
须菩提,是裴承秀的法名小字。
尉迟敬德用了这样一种不被外人洞察的方式,怀念裴承秀,思念裴承秀。
李淳风咽了咽干涩的喉,一种沉甸甸的难以用言语表述的情感压迫着他的胸膛,扰乱了他的心智,徒添了几分伤感。
风华正茂之年共同效忠于秦王,视彼此为无话不谈的至交,再然后,共同爱慕裴承秀,却又共同为裴承秀黯然神伤……在最痛苦的二十二年的岁月里,他自己在波谲云诡的长安二十年如一日为官,尉迟敬德在冷冷清清的地方州府二十年如一日建造佛庙,二人之中,谁过得比较如意,谁过得比较不如意,已很难断定。
又或许,尉迟敬德过得比较不如意。
他至少和裴承秀拜过堂、至少和裴承秀春风二度,反观尉迟敬德,除了拥有一段镜花水月似的赐婚诏书,便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却什么都已付出。
“敬德,”李淳风心中一阵难过,脱口而出,“如果我能见到裴承秀,你有什么话想让我代为转告?”
夜色深沉,寒风拂乱了尉迟敬德鬓边的发丝,他面色不改,目光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二十多年来孓然一身与万佛为伴、与经殿香雾为伴的日子,只不过,他的声音低沉,他的言语真实。
“她活着就好,我无话可说。”
光阴如梭。想说的话,尚且来不及说出口,已随着韶华一同消亡了。
又何必徒增悲凉?
*
马车,不眠不休狂奔三百里,再一次回到长安。
常年独居的缘由,空荡荡的私宅没有任何人擅闯的痕迹,李淳风心中一凉,倍感绝望之时,从大门细缝之中找到了一封没有称谓没有落款的简短书笺。
【如归来,醉仙居一聚。】
李淳风十万火急地策马,直奔朱雀街。
热汗浸湿了手心,李淳风从未经历过如此紧张的一刻,他觉得自己处于九鼎一丝的危难状态,又觉得自己开到荼蘼万事了了,无数个回忆在脑子里浮现,无数个声音在脑子里盘旋,不停地纠结着待会儿见到裴承秀应该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马蹄声凌乱,目光远眺,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片青布招牌,看见“醉仙居”三个字在寒风中翻覆飘摇,他胸口一紧,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迫切地翻身下马,迫切地走入酒馆。
此时接近宵禁的时刻,酒馆空无一人,惟有一位年纪轻轻眉清目秀的姑娘,坐在柜台后面,一手执着本厚厚的账本,一手拨弄算盘。
“十二两,十五两一钱,四两,九两三钱,八两二钱……”她喃喃自语,手指很僵硬的一下一下的拨着算珠,明明是一个不怎么复杂的数术求和问题,算了半天,算不出答案。
李淳风很着急,直接打断她:“四十八两六钱。”
她呆了一下,抬起杏圆的眼眸,愣愣地看向李淳风。
“你,你是李淳风?!”不等李淳风开口说话,她发出一声过度兴奋的尖叫!账本不要了,算盘也不要了,兀自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泛黄小像,稍稍比对,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柜台,拦腰一把抱住李淳风。
“父亲!你是我的父亲!”
陌生的称谓令李淳风心中一震,惊愕反问:“你是……”
“念珠,阿史那念珠。”她很主动地说出名字,死死抱住李淳风,仰起脑袋,“不过,娘亲说了,从今往后我跟随父亲姓,改名叫李念珠。”
“阿史那”是突厥皇族的姓氏,李淳风更加震惊:“你是突厥人?”
“不是,我和娘亲都是被突厥可汗俘虏了的汉人。”李念珠一板一眼的回答,然后,想起一桩天大的重要事,用力一拍脑袋。
“父亲,你速速去追母亲。”
“她刚走,前往洛阳寻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