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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风细雨楼又待了十余天,树大夫到底德高望重许多,有他坐镇,苏梦枕只好老老实实的待在楼子里治病。白元秋颇觉无聊,据她观察得知,当日六分半堂得到关于苏梦枕入京的消息,其实是金风细雨楼放出的□□,苏梦枕早在半年前就悄悄回到了这里,接盘楼中事务。这本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本身才绝艳人,杨无邪又待之忠心耿耿,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站稳了脚跟。
白元秋看苏梦枕身体状况渐渐稳定,便打算告个小假,去神侯府探访无情。她对无情的评价不俗,之前确有考虑过能否治疗对方的断腿,但无情自幼受伤,内外皆损,虽不妨性命,但情况确比苏梦枕还要棘手。
而她只能在这个世界再待上两个月了。
并非同世之人,能得此清交素友,已属意外之缘。至于今后之事,又何必强求太多。
此时,神侯府派人送信过来。原来河北武林出了一件大事,惊动朝廷。神侯府素来分管这些事物,且四大名捕中的另外三人都有要事在身,成大捕头不得不再次出差。
念及白元秋是被自己带去的金风细雨楼,无情在离开之前,便知会了她一声。
白元秋匆匆告辞,一路展开轻功向神侯府奔去。因为事态紧急,无情那边已是整装待发,时刻便要动身。
无情看到白元秋突然出现,宁定的脸上微露讶然,微笑道:“白姑娘。”
白元秋估计神侯府的人除了诸葛小花外,都算是频繁出差人士,平时甚少有人送行,笑道:“再过两个月在下便要离开京都了,又不知成公子此去几时才能回来,相聚日短,未免遗憾。”
无情顿了下,扶住轮椅的手一紧,问道:“那,不知姑娘身负何事,成某能否帮得上忙?”
白元秋微微摇头,轻描淡写道:“不过一些私事罢了。”
边上的童子看他们寒暄不休,露出几分焦急之色,嗫嚅道:“公子,时候已经不早了。”
白元秋闻弦歌而知雅意,向无情告辞,正色道:“江湖险阻,成公子珍重。”
无情亦端容回应道:“有劳挂心,成某祝姑娘能早日达成所愿”
白元秋离开神侯府,一个人回了金风细雨楼。
苏梦枕靠坐在床上,手不释卷,原本俊秀苍白的脸上带着颧红,隐然有肃杀之意。
白元秋每日为他例行诊脉,其脉虚且促,不由微觉讶异,问道:“楼主今日肝气郁结,不知是何人惹得楼主不快了,还望勿要放在心上才好。”
苏梦枕本是重情之人,是以脏腑中心事缠绕。他身体不好,既是天生不足,也有后天神思缱绻,难以释怀。
白元秋一边待了很久,她本来都以为苏梦枕不会再理她了,对方忽然说话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愤怒。
“若是一路同行的伙伴与你分道扬镳,甚至于拔刀相向,不知姑娘会有何感受?”
“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当时大家戮力同心,一齐对付六分半堂,如今情况逐渐好转,却……”
“他们若只是背叛我,倒也罢了,苏某人绝不拦着他们去六分半堂谋富贵,只是他们万不该害死我们的兄弟……”
白元秋静静的站在一旁,面容宁静无波,待苏梦枕的情绪平静下来,方才微笑开口道:“世事起伏大多难以预料,沉沦中间,面目更易者又岂在少数,在下手中之剑也曾饮过故交颈中热血……此亦寻常事尔,楼主不必作此小儿女态。”
“在下少年时,亦不乏知己友人,甚至生死之交。然不幸立场相背,昔日温情唯余下一场相杀……当时尚且年少,难免自困心田,长久不能释怀。然终究一朝顿悟:执剑而对是尽自己身负之责,惦念牵挂是全朋友之义。我心中依旧视其为友,然而不管私交如何,我既不能为他人改变立场,放弃自己应尽之责,也无需为此苛责他人,更遑论伤怀。”
苏梦枕沉默良久,方道:“苏某人受教了。”
白元秋明白,沉默不代表赞同,苏梦枕其人重情太过,于人于己都不肯留一丝余地,交好之时便对你毫不怀疑,但一旦背叛,便只有一方死去方能罢休。如此决绝之人,就算身体康健也不易长寿,何况是苏梦枕如今的情况。
师兄去世后的一场血雨腥风,早已使她意兴萧索。心中的情感不是假的,彼此间的温度也不是假的,但剑上沾染的鲜血更是温热如生时。朋友二字,其意义究竟为何,江海沉浮,亦不知究竟是谁辜负了谁……
白元秋见苏梦枕再无谈兴,便起身离去,且若是她来宽慰,怕是只能起到反效果了。
时间倏忽而逝。
苏梦枕的身体经过两名大夫的悉心诊治后,略有起色,白元秋如自己答允的那般,将《天玄金针》的秘籍写了下来,绕开苏梦枕,直接交给了杨无邪。
神侯府那边亦有时时打听,但无情似乎在外绊住了脚,直到白元秋时间消逝到最后一秒,也没能再见他一面。
昔日送别,怕是今生再没机会相见了。
有多少人,此生此世,不过是擦肩而过的缘分。
一回到水月镜花,白元秋的脑海中便被系统消息瞬间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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