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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内,程有跑了三趟厨房。满头的汗并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着急。
俗话说瓜熟蒂落,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也应如此,可景澜先是迟了一个多月才分娩不说,产程竟也如此不顺,连续进了三碗催产汤还不见效。偏偏他不能进屋,只好团团转干着急。
奉一倒很有心,瞅着空便出来报告消息。
只可惜他越是报告,程有越是心乱如麻。
穆审言看看太阳,“四个多时辰了,产口开得不足,胎水未破……”
李直道:“产口未开全,胎水破了反而危险。”
“可拖的时间有些长,相爷受不住,对孩子也不好。”
怕程有听见担心,二人的声音都很低,李直目光忧虑,“那现在有什么办法?”
穆审言思忖道:“有什么办法,怎么快怎么来吧,只是相爷要受罪了。”
“哎。”李直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不久前自己生产的艰辛,满目同情。但说起来,沉璧四个月滑胎,身心俱损;穆审言早产,疼痛剧烈失血甚多;景澜眼看着白天将逝,产程却毫无进展,已是难产之象;他当时虽然也吃了不少苦头,但是顺产,算是现下这几人当中最幸运了。
没过多久,奉一并另一个小侍一起跑出来,程有投去关切的目光,奉一边跑边喊:“太医叫我们去取参片……”
程有又是一惊,取参片?人参这种东西,不是续命的时候才用的吗?行波到底……
欲上前问清楚,薛沐风及时拉住他,“别担心,主人不会有事。”
如此的镇静让程有不解,薛沐风淡淡道:“太医、吴大夫、主人自己都有分寸,定然不会有事。”
程有一愣,胡乱点点头,重新在廊下蹲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毕竟生孩子不同一般……
二楼卧室内,景澜靠在床头,薄被仅盖着隆起的肚子,身上中衣已经汗湿,连发际都仿佛被水洗过。腹中小家伙太磨人,疼痛虽不太剧烈,可揪着人全身难受:腹部铁铅般沉隆,后腰跟着酸痛失力,两腿发麻。实在想以头撞柱,等醒来时孩子已经生了就太好了。
然而这一切皆为幻想,参片送来,他按太医的吩咐将一片含在舌下,艰难挪下床——
产程迟缓,催产汤收效甚微,只好步行催产。
景澜在小侍的搀扶下站好,想了想,往楼上去——楼梯难行,希望收效更大。
临产的肚子沉甸甸坠着,尚未到用力生的时候便浑身力气全无,景澜有些沮丧,可听奉一说外头好些人正等着他,不禁多了些坚持。尤其想到腹中这块肉,这是他与程有的孩子,当初对程有那份义无反顾的决心至今依然丝毫无改,骨血的融合便是他最最珍视的东西。为此受苦又有何不可?
正如子褚真人所言,生子不仅是给孩儿新生,更是自己的重生之劫。
历劫之后,方可圆满。
师父言语中所指,就是今日吧。
双腿颤抖着登上一节节楼梯,又一节节走下,期间景澜无数次难受得几乎跪倒在地,只好咬牙坚持,反复不停。而每当腹痛又起,并且疼痛加重之时,他亦会高兴。
初阳高照到漫天星斗,程有从四处踱步到静坐不语。
厨房送来晚饭,穆审言等人简单用了些,薛沐风说不饿,叫程有吃,程有愣愣的,只不停地摆手。接着又似想到什么,苦着脸叫穆审言他们回房休息,穆审言却叹气,说他们深受景澜大恩,即使回去了心中也牵挂着。
薛沐风道声随他们去吧,程有便不再多问,继续将自己坐成一尊石像。
午夜时分,景澜产口打开得情况还算不错,胎儿下得位置也差不多,只是胎水迟迟不破,太医与吴大夫在一旁低声商议,景澜喘着粗气,虚弱道:“秦太医,吴大夫,二位若有办法,还请直言相告。”
秦庸垂首,“右相大人,办法是有,只是……”
“只要保得孩子平安出世,本相愿意一试。”
景澜虚白的脸上信誓旦旦,秦庸再拜,“下官有一金针刺穴之术,从腰椎刺入,可助破胎水,速产程。只是右相大人腰有旧疾,再受针刺之术,定会加重;再者,施此术于身体有损。”
景澜道:“施此术后,本相可会神志不清,四肢瘫痪?”
秦庸道:“这倒不会,只是……”
景澜笑着截断他的话,“那便好,有劳秦太医。”
秦庸蹙眉,奉一听不下去了,叫道:“可是相爷,太医说了有害,万一、万一……”
“我意已决,有劳各位。另外今日种种,出了此门便别再提起,此乃……丞相之命。”
奉一惊讶地张大嘴,“可是我都……”
“如今东西都备全了,你就别往出跑了。”目光越过奉一,“秦太医,开始吧。”
初春的夜里寒意森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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