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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惊醒,冷汗淋漓地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喘气,伸手摸开台灯,那只贱猫竟然睡在我床尾,我坐在床上望着它出神。这个噩梦不是第一次做了,总是反反复复出现,真实得好像我曾经经历过一样。
“睡得好好的,你吵什么呀,我刚躺下呐!”怂怂抖抖耳朵,对我非常不爽。
它打了个大哈欠,慵懒地换个姿势,将大脑袋搭在前爪上,我看到它的红色瞳孔里,映着那个鬼脸,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好奇心战胜了害怕,我竟然凑过去想看清楚那个鬼脸的样子。
那是一张残破的脸,右上部缺失,嘴巴被豁了一道大口子,头发散乱,头部被一根棍子似的东西穿过,鼻子几乎没有,左半边脸相对完整,能看得出来生前可能是张娃娃脸,因为有点婴儿肥。说实话,当我能隐约看清那张鬼脸的时候,我真的害怕,那是和我不同世界的另一种未知的东西,甚至可能置我于死地。
“看什么看,吓不死你!睡觉去!”怂怂一爪子拍到我脸上。
我看床头柜上还有冷茶水,立刻端起来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刺激着我的神经,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我,我神经质地甩甩脑袋,看到自己的纯棉睡衣,恍惚想起台灯砸到的女孩穿的就是这件睡衣。
那个鬼脸,就是她!我知道是谁,可是就是喊不出她的名字,那三个字就徘徊在脑海里,可我就是没有办法将容貌和名字对上号。
枯坐半夜,我慢慢在倦意侵袭下睡过去了,窗外,月冷星疏。
早上醒来,当我看到手机上显示着11:08分的时候,顿时想到律所主任恨不得将我扔进海里喂鱼的情景,作为一名自给自足的工薪律师,没有在开庭前把案卷、辩护词及时交给出庭律师,足够主任将我千刀万剐了!我一溜烟冲进厕所刷牙洗脸,穿上黑色修身的职业装,奔向一楼准备出门,客厅里干净得像来过保洁阿姨,也许昨晚真是做了一场无比逼真的噩梦吧!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只大白猫,嘴里叼着及其巨大的一只喜鹊,喜鹊浑身黑毛,腹部和翅膀内端有亮丽的白色羽毛,耷拉着脑袋,看样子已经死了。我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这猫战斗力爆表啊!要知道喜鹊也算是小型鸟中的战斗机,不是小猫小狗能拿下的物种,看着阵势,附近要是有养鸽子什么的人家,非得天天打上门来不可。
“你干嘛去?”怂怂放下喜鹊,抬头问我。
“上班去,不上班难道跟着你吃喜鹊啊!”我没好气地回答。
“去吧去吧,晚上回来买牛肉,我好想吃牛肉!”怂怂叼起喜鹊,跳上沙发大快朵颐。
等我风驰电掣赶到律所的时候,主任已经开庭回来,对着我喷了半个小时唾沫以后,扔给我一摞案卷,让我把二审的辩护词写好。我唯唯诺诺地退了出来,看到第一任辩护律师“赵保财”,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我立刻上网百度,看到“赵保财”是松阳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看着看着,我随意点开律所资料,却在律所人员中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和名字,只是最后写着“已离职”。为什么我自己都不记得我曾经呆过那家律所?
我将一审辩护意见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我确信无疑那也出自我的手笔!可是,我丝毫想不起我曾经参与过这个案子,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怀着一肚子疑问,我打开案卷细细研究,这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案子,老市长的儿子许霆用一种罕见药物左旋美沙芬毒杀了怀着自己孩子的妻子李梦莹,警方证据确凿,基本上也没什么翻盘的希望,无非就是二审争取从轻量刑。老市长跟我外公是好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我看到警方证据中列有卢骏签名的药理检验证明,那是一份来自美国弗吉尼亚生化实验室的英文文件,附有中文翻译件。
卢骏,他曾经是我喜欢很多年的人,他不是一直都在读研吗?怎么会跑到美国的实验室去当分析员?我完全没有印象他出国了,难道为了躲我不告而别?我的思维顿时陷入了混沌,丝毫理不清这里面的头绪。昨晚莫名其妙跑来的猫,也好像是以前就认识我的样子,难道我失忆了?
也不可能啊,我二十六年里除了生病,一没有出过车祸,二没有受过刺激,三没有自杀过,四无老年痴呆,五也没被人敲过脑袋下过药,怎么可能失忆?但是……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
我明明是从事非诉业务的商事律师,怎么会牵涉到一宗刑事案件,案卷中有个市公安局法医中心,当时做鉴证的法医叫做谢辰徽,他是我的发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我完全不记得去年跟他沟通过这个案件,也许是巧合还是怎样?我应该去问问他,或许我就知道答案了!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翻出手机,但拨过去的号码已经停机。我跟所里签了外出条,就直接跑到法医中心去。
走到法医办公室的门口,我没来由一阵紧张,憋足了勇气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咔哒,门已经被打开,六个法医并排坐在办公桌前,五米开外一扇巨大的透明玻璃窗,窗子那边有四张解剖床,其中两张床上躺着尸体。我将视线转向那六个法医,他们都正在工作,有的化验,有的写文件,我正愁该如何将谢辰徽找出来,没等我叫他名字,谢辰徽就跑到我跟前,问:“你怎么跑来了?”
那种感觉,恍若数年未见的老朋友,而不是去年就一起合作过案子的熟悉搭档。
在我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