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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便?圣人云,有教无类,如若当真是一心求学的,男女身份又有何影响的?相国府中要么便没有女客,要么有一个女客,必是比寻常男子见识都渊博些的。夫人如若也拘泥于男女身份的差别,倒是有些酸唧了。”王文昌嘀咕着,一时之间也忘却了礼数。
我被他这句酸唧惊了一回,但转念想,他若也如寻常儒生一般克己守礼,倒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王文昌了。
“如若是寻常人家或是贵胄之女,出入相国府倒也不稀奇。可我的身份,毕竟特殊了些……”我无奈的回了句。
他叹息了一回,终是不再与我说话了,只专心做自己手里的事。
我在相国府待到腹中饥渴难耐,方放下手中竹简回了青鸾宫。虽是第二次见着王龁,却也被他背后的故事所折服了一回。心中百般滋味,细细品味着,一路竟也无话。
倒是画眉,一路上嘀嘀咕咕的,和赵无风闹得紧。赵无风只笑着,也不同她吵,不管她如何挑弄,他只无所谓的一笑,似是不介意的模样。
我是经历过情爱的人,怎的会瞧不出,画眉对赵无风是有意的。只不过,赵无风却似个呆子般,还未能解画眉丫头的风情。
放下帘子低声笑罢,且随他们俩闹去,再不管了。
青鸾宫,入了冬之后便分外沉寂起来,夏日的浮华喧嚣不再,徒留一宫瑟瑟。
我回去的时候,恰巧见阿房站在秋千旁,光秃秃的梧桐树吊着两根粗粗的麻绳,底下拴着一块地板,没了丫头们的繁花雕饰,这秋千也失了生机般,整个院落毫无生气。
她的身姿又是那般消瘦的,挺着个大肚子,身着一袭褐色衣衫,呆呆的在梧桐树下一动不动,甚至呼出的热气都是薄薄的一层白,在这死寂的冬,毫无违和。
听见脚步声,她动了动,终是回转身来,见是我回来了,阿房只淡淡的又别过脸去,“我道是谁呢,原是栖桐夫人。到底是个爱往外跑的,怎的,也不怕这大冬日的地滑,滑了自己孩子?啧啧,好歹是有身孕的人了,怎生不注意些?”
她言语里尽是鄙夷,对我充满敌意。
我不屑与她争吵,徒步只欲回去暖暖手,不想画眉丫头沉不住气,听着阿房一番冷嘲热讽,当下火气来了,便怒了,“我家夫人福气大着呢,去哪儿都是安稳的。不像某些人,走到哪儿都要怀疑有人会陷害她,当真以为自己是红颜祸水,人人只有诛杀你的心了,却不想红颜祸水却也先得有个颜呢!”
“画眉,不许胡闹。”我语气平静的叮嘱道。
阿房似是与画眉呛上了,画眉这般随口骂了一句,她倒是真来了脾气的,只指着画眉的鼻子就骂,“贱婢,你该好生关着自己的嘴的。说到底,你不过陪嫁的媵女罢了,你有何资格说教我?”
“我是没有资格说教你的,可到底这青鸾宫是我主子的宿宫,若不是我主子宽宏大量,容许某些人哭着喊着要搬过来一道儿住,我今儿也不会在这里撒泼不是?”画眉字字带刺,句句直戳阿房的痛处。
阿房的面容却是微微一滞,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怔了片刻后,疾步奔回自己的侧殿。
我以为她是被画眉刺激着了,只骂画眉道,“你何时也学着这般刁钻了?一张嘴儿,如今都赶上白薇当初那德行了,到底她还是个主子,怎的,你近日是否也皮痒了?华阳宫学的一切规矩也尽数忘了?”
画眉扁扁嘴,不置可否,却也定了句嘴,“是她过分在先的。”
“那你也不该以下犯上!”我面容微怒,瞪了画眉一眼。
说起来,阿房这张嘴也是愈发惹人不喜了。可我到底不是她的主子,我是管不着她的,更管不着她的嘴,她爱如何说道便如何说道去罢!
我腹空得紧,也不再与画眉多作纠结,匆匆入了主殿捂手用膳去了。
正吃得香,便见偏殿的打碎东西和哭闹的声音传来,不多时,茵陈丫头便抹着泪哭哭啼啼的出来,跨着步子一个趔趄,稳了稳身子,又捂着脸跑出青鸾宫去。恐怕,是受了什么委屈了罢?
我的感觉向来是不准的,本以为茵陈丫头是受了委屈去外头哭一场,不想片刻后便见茵陈领着黑脸的阿政回了青鸾宫,还未踏入宫内,阿房便用帕子捂着面,哭搡着出来,“阿政,我不要在这青鸾宫待下去了,这儿到底是嫌弃我这乡野女子的,夫人也说是我沾着她的光了。阿政,这宫里人都瞧不起我的,我何苦还在这儿受人脸色?你还是带我回甘草宫罢!”
彼时,我正喝汤,闻得阿房此语,几近噎着自己,只与画眉对视一眼,竟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