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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李诚中给自己休沐三日,号称“任事不管”,虽说这场酒宴是为了招待老弟兄赵在礼和好友元行钦,但他既然身为营州都督,在座的又都是卢龙军中的军将,席间商谈公事也就是顺理成章的。
上半场的席间欢乐之后,接下来的话题就逐渐显得沉重了。
“如今卢龙形势不妙,虽说宣武军撤离河北之后,暂时减缓了对咱们的压力,但前一阵子的战事实在是打得太惨了,河北行营诸军尽溃,只能在范阳勉强构筑防线。”谈到这个问题,李承约不免长吁短叹。他对南方的情况比李诚中了解的更清楚,继续道:“许多营头都打没了,德州、深州、沧州、冀州、莫州、瀛州尽数沦陷敌手,大帅衙内军几乎覆灭,各州镇兵也都溃散无余,如今只有义儿军和霸都骑还勉强有些战力......”
李诚中闷了一口酒,默默不语。
张兴重问:“宣武军撤走后,咱们没有重新把失落的州府抢回来?”
李承约叹道:“谈何容易?宣武军撤离之时已然布置妥当,北有义武军王处直,中有成德军王镕,东南还有魏博军罗绍威,他们都向宣武臣服,正对着咱们卢龙军虎视眈眈。”
张兴重追问:“宣武军何时从长安撤军?有没有继续攻打河北的迹象?”宣武军去年冬天高举勤王义帜西进,却最终没能进入长安,营州方面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又回师汴州,但这是二月间的旧事了,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营州还未接到最新的消息。
最新的消息李承约已经知道了,因为他接到了大帅的诏令——起兵入援。
宣武军确实已经卷土重来,不过他们这次的目标直指河东。
二月底,宣武军张存敬率军攻下了晋州和绛州,河中节度使王珂向李克用求援,李克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他爱莫能助。去年冬天,河东军李嗣绍、周德威为了援救危在旦夕的卢龙,与宣武军在邢洺二州反复争夺,虽然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卢龙的压力,但自身也伤亡惨重。河中是河东南部屏藩,河中节度使王珂是李克用的女婿,连自家女婿的危急都解救不了,已经足以说明现在的河东疲弱到了什么程度!
唐末年间的李克用是一个比较性情的人物,无论史书怎么评价其野心和抱负,无论后世怎么诟病其桀骜和不逊,但这个沙陀人确实是满脑子忠厚仁义、爱憎分明,绝对堪称性情中人。
虽说他对天子不甚恭敬,经常直斥天子之非,但事李唐皇室之忠,与平卢节度王师范并称当世。哪怕曾经入长安兵谏,针对的也不是天子,更多的是沙陀人暴脾气的性子发作,压根儿没有去想过这么做对皇室有什么危害。他的忠心连天子都知道,刚刚倡起勤王大旗的朱全忠才对河中用兵,天子就下旨让朱全忠不要去打河中,只不过朱全忠懒得理会天子。
这个沙陀人性子中还有一股憨厚和愚钝,李家给了他如今的地位,他就以李家之“忠犬”自居,说是要为李氏看顾好江山。而对于各方藩镇,他也很少有主动攻击的行为,就算少得可怜的几次出兵,也都是为了替“朋友”帮忙,而且因为他的这种“愚钝”,让这个沙陀人对“朋友”这个含义搞不太清楚,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成为天下藩镇的笑柄。
比如朱全忠当年被黄王余部秦宗权打得狼狈不堪时,向“好朋友”李克用求援,李克用当即出兵救援,他害怕路上耽搁了时辰以致“好朋友”朱全忠身死,干脆丢下大队人马,自己亲领五百沙陀骑兵为前锋,将秦宗权杀得落花流水。后来朱全忠给他摆设接风宴,酬谢他舍命援救的情义,喝到一半的时候,就因为李克用喝多了之后自己夸奖自己的几句话,便动了杀机,要铲除这个将来“可能”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好朋友”。好在李克用命大,最终还是只身逃了出来,才免于横死。他向天子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但是天子也没有办法,只能好言抚慰两句。自此之后,李克用便与朱全忠结上了死仇。
李克用“性情中人”的另一个例子还表现在他对部下的宽厚之上,他的老部下——沙陀黑鸦军不守军纪到了令人难以容忍的程度,重将们劝他从严整顿军纪,杀几个人立威,但李克用不忍,他认为这些人追随他征战天下日久,如今却要遭受刀刑之苦,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众将只得叹息。
当此刻王珂求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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