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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作起小说来,笔尖流淌着的不仅仅是文字,那字里行间蕴含着作者从心泉里汩汩涌出的激情与文思——该不会勉为其难吧。可我这一回偏就被“逼上梁山”。
为难我的,是我的同乡又是同学。在已成为历史的那特殊年代里,在他最艰辛的那段岁月中,我曾经为他做了一点事,帮了一点忙,于是,我俩便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心挚友。虽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确切地说,是他的儿子为难了他。
他的儿子叫“前锦”。这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儿子出生后已经满月了,还没有名字。不是他们夫妻俩不会起——他们都是高中生且是高材生——而是故意留着这神圣的“空白”,恳请我这位“大恩人”“恩典”。
“坚信未来一定是美好的——前程似锦!就叫‘前锦’吧。”我的话正应了他的心气,乐得他孩子似地手舞足蹈连声叫好:“……知我者,莫过于‘二叔也’。”“二叔”是他比着还不会说话的儿子的口气。
前锦的心里有一种极想解开却又解不开的死结。
前锦六岁时,有一天,他忽然问他母亲:“娘,这天底下都是山吗?这大山里除了狼,豹子,野猪……还有没有像我们这样的……?我,你,还有爹,为什么跟狼、豹子……不一样呢?”
前锦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生活在与外人隔绝的世界里。我当时隔一月或两月从千里之外的苏北老家偷偷地赶过去,给他们送些生活必需品和一点点钱以及别的什么,每次和他父亲见面,都是在远离那座大山几十里外的地方,以避人耳目。
孩子近乎荒唐但却天真的一句话,震惊了两个大人。之后,这对年轻父母在维持生存的艰险忙碌中,便抽空教儿子识字了。
后来,我给他带了两套一二年级的课本。前锦如获至宝,他指着书上的房子图像问:“娘,这是什么啊?”
“这是房子。看下面的字,念‘房子’。”
“娘,房子是什么呀?”
“房子,就是人住在里面能避风挡雨……”
前锦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又问:“我们住的这山洞也叫房子吗?这房子怎么跟书上的房子不一样呢?”
年轻的母亲禁不住留下辛酸的泪水……
前锦八岁时,父母把他带到了城里。夫妻俩先是靠捡破烂、淘垃圾维持生计,后来有了些节余,他们又做起了小生意。
一天,母亲像做了贼似的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哎呀呀,吓死我啦!我刚才……看见老家的……一个熟人!”
父亲的暗示已经晚了,慌乱的母亲在儿子面前一下子说脱了口。
父亲也有些警觉起来,把母亲拉到一边,小声地说:“老家……熟人?你莫非看错人了吧?”
母亲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摆手。
父亲安慰道:“你不要怕。我在外头留心看了报纸,又听了人们的议论,现在国家的政策宽松了。我琢磨着,整个国家,上上下下可能有一个新的起步。你放心,即使是老家的熟人,他也不是来找我们抓我们的……”
前锦从那一刻起,那小脑袋里便萌生了大人似的心思:“老家……?我们的老家在哪呢?一定不是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山洞。父母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老家,躲到几十里都见不着人烟的山洞里呢?母亲见了老家的熟人,为什么怕成那样?莫非父亲或母亲在老家做了什么坏事——大坏事:杀人,放火……?”
孩子那原本晶莹透亮的心境,一下子迷乱了。
前锦对父亲有几分畏惧。当父亲不在母亲身边的时候,他便缠着母亲探究心中的疑问。
母亲的敷衍,让前锦半信半疑。但稍稍懂事的他,没有刨根问底。他看得出,他的每一句疑问,都像一根针,深深地刺痛母亲的心。
从此,前锦的心里便拧下了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