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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想活了……”

    南沛的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剑将殷别雁的心头射穿,他将自己埋在南沛的颈窝,无法控制的哽咽出声。

    其实当南沛闯进来的时候,殷别雁已经就快功成了,何况在他进入龟息的这些日子,虽然他没了呼吸,也停了心跳,更是无法动弹,但是他始终有着意识,他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所以但南沛扑在自己身旁,哭的那般伤心求求他醒来的时候,殷别雁就已经后悔让另一个自己真的用上这个法子来试探南沛的真心了。

    只是这些年来,殷别雁当然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有情,可是更多时候他却是看不透这个孩子,他时常会说一些莫名的话,甚至于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在透过自己,像是在看着别的影子,而殷别雁的自尊却又不允许对着这个孩子去问。

    特别是让这个孩子见了自己发狂的模样后,殷别雁总担心后者总有一天会对像是怪物这般的自己远远的逃开,更是在自己治伤的这段时间,这个孩子的一举一动虽然从不背着自己,可是却莫名的透出一股违和感,就像他早就知道了些什么。殷别雁不免生疑,特别是当另一个自己主导他的身体时,他就越发想要知道南沛的真心了,以及他对自己隐瞒的那一部分,毕竟自己已经无法放开他了。

    只是殷别雁却没有想到戚老会自作聪明的做出这一番事,当时殷别雁无比焦急的加快了体内心法的运转,他想快点醒过来阻止戚老的所作所为,只是在听到南沛吞下药的那一番话后,殷别雁这才意识到,最自作聪明,最愚蠢的不是戚老,而是他自己。

    ~

    南沛只觉得自己约摸着是做了个跌宕起伏的梦,当然,不是什么好梦,他虽然醒了,却又发觉自己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体内更是一阵阵乏力的空虚感,这种感觉非常的糟糕。

    只是当南沛睁开眼后,却发觉还有更糟糕的在等着他。

    南沛睡了快一天一夜,而殷别雁便一直在他的床前守着他,甚至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见着南沛醒了,他心中顿时一阵狂喜,将那被他派出左右护法跟绑架似的绑来的薛神医拉到跟前。

    薛老头骨头都快散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但是对着南沛那一脸懵懂的模样还是不由得软和了表情,摸着胡子在那儿把脉,久久才叹了口气:“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他没把那武功彻底废了的话说出口,再叹了口气,“养着吧,总有养好的一天的。”

    只是到了殷别雁这儿,薛老头就没了那好神色,又是一身冷哼,扭头就出去,拎着他那红着眼眶看上去十分想扑到南沛身边,跟他诉一诉思念,顺便安慰他一下命也是惨,摊上了这么个师父的小弟子。

    殷别雁伸手抚一抚南沛的额头,确定后者是不烧了,因着这一晚,虽然那药效过了,但是却也狠狠的伤了这孩子的身体,让他半夜都发起了高烧,药根本都喂不进去,最后甚至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吓得殷别雁那叫一个心惊胆战的,好在现在都好了,不知道为什么,见着南沛此刻面色苍白的模样,这些都是因为自己,殷别雁那心中又是一阵揪心的酸涩。

    南沛愣愣的看着殷别雁将自己扶起来,还拿着个软垫靠在自己身上,甚至倒了杯睡放在他嘴边,他乖乖的喝了,又听见殷别雁问他:“饿不饿?厨房做了粥,你现在也只能喝这个,一会儿还要再接着喝药……”

    那边已经把吃的和药都送过来,但是却在房间里装空气的冯若清看着殷别雁就跟个老妈子似的,对着南沛各种柔声的问这问那,但是床上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好一会儿,冯若清才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师父,你还活着,对吗?”

    殷别雁心下一颤,看向南沛平静的望着自己的眼睛,终究不敢再看下去,只错开了,而后缓缓的点了点头,艰难的开口:“是,为师……”

    南沛却也没想要殷别雁一个答案,他打断了前者的话,喃喃道:“那就好。”

    殷别雁注意到南沛嘴边露出一个笑,那笑容里的自嘲和悲伤一闪而过,等他再看过去时,他的徒弟已经垂了眼眸,叫人再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又平静的说了一句:“还活着,那就好。”

    殷别雁却觉着这简单几个字像是那钝刀一般狠狠的砍在他的心头,他伸出去想要碰一碰他徒弟的手,也不由得颤抖的收了回来,他几次想要开口和南沛节解释一番,但是发觉无论是怎样的话语都变得苍白。

    南沛抬起头来,将殷别雁那心疼和仓惶、无措且后悔的模样一一收入眼底,只是他心中却生不出一丝被欺骗的愤怒,以及那愤怒之后的悲哀,就只是觉着自己实在是有些可笑,但是在笑过之后,心中剩下的就只有平静,还有一股浓浓的乏力感。

    南沛看着殷别雁那小心翼翼的,拿着那骨瓷碗,先是将那匙中的白粥细细的吹凉,接着再送到自己唇边,无比期盼的自己能吃上一口的模样,南沛收回了自己的心神,张开了口,说着:“很好吃,谢谢师父。”

    殷别雁的手细微的颤了颤,之后两人之间便只剩沉默。

    虽然在这之后,南沛再没有和殷别雁提过当初石室发生的一切,更是在他可以下床走动以后,只问了一句“师父我的武功却是不能恢复了,对么?”,见到他一时语塞,便再没有多言,一切都像是与过去无异。

    只是殷别雁却明白,这一切早就不同了。虽说南沛还呆在他身边,还叫着他师父,只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再没过去那些叫他心暖的感情,他像是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两人之间总隔着什么,彼此都变得陌生起来。殷别雁知道这孩子大抵是被自己伤透了心了。

    殷别雁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要做些什么获得南沛的原谅,可是后者永远平静的模样,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南沛觉得自从他醒来以后,殷别雁简直夸张的过了头,一直老往他身边凑不说,每每教中议事的时候也要将自己带上,南沛挣扎了几次,终于拗不过他,也就顶着那些教众或好奇或疑惑的目光,呆在殷别雁身后,没什么事儿干的时候就拿笔把他的那些帖子上全画上大王八。

    除了这些,薛神医却是在圣教住下了,不光是为了那本无极老祖的秘籍,还有后山的奇珍异草,更是南沛这身体的调养一时半会也离不开他,这薛神医是知道南沛经历了什么的,每每给他施针时,探到他那丹田内微乎其微的真气,却总忍不住叹一口气。

    反倒南沛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那天他在后山找了个空地想说虽然体内真气没了,那练点招式也行的吧,而他这身体躺了太久了,是时候该锻炼锻炼了,只是练到一半困了,就在那儿躺着睡了一会儿,而他也没想到殷别雁会跟疯了一样到处找他,等他醒过来就见着这圣教教主红着眼眶,搂着自己求着他不要离开他的模样。

    南沛这些日子来,无论是殷别雁说什么,他都能乖乖的答应他。

    唯独这个不能。

    那天,有那从西域归来的教众给殷别雁进献了些珍宝鸟兽,其中有个绿嘴鹦鹉,殷别雁成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样逗南沛笑一笑,便当即跟献宝一样将这鸟拎到南沛面前。其实吧,南沛一开始对于殷别雁总这么讨厌他的模样还挺不习惯的,毕竟他师父过去多高冷一个人啊,只是这吓着吓着倒也能接受了,偶尔还忍不住心疼那么一下,但也就是随便疼疼。

    这次殷别雁没想到这鹦鹉还真讨了他家徒弟的欢心,一整天都围着这鸟教他学舌,这看着殷别雁都嫉妒起来,晚上的用膳的时候还止不住在那儿喝闷酒。

    南沛叹一口气,将殷别雁那酒壶夺了,先放到他身旁,死活都不给殷别雁还回去,而殷别雁想抢吧,见着他徒弟瞪圆了眼睛:“你想要惹我生气是不是?”

    殷别雁摸摸鼻子,莫名其妙还觉着挺高兴的,不为别的,就为他家徒弟肯对自己生气了,只是他没想到到了最后,他家徒弟还肯再给他喝一杯。

    “真的是最后一杯了啊,再也没有了。”

    殷别雁接过南沛手上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只觉得就是经了他徒弟的手的酒都变得格外醇香。这不喝酒了,那就乖乖吃饭吧,只是殷别雁看着南沛始终没动筷子,不由得问道:“这些菜不合你口味?”

    南沛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师父我要走了。”

    殷别雁心中猛地一颤,他看向南沛:“你说什么?”

    “就是我不想再呆在你身边了。”

    随着南沛的话,殷别雁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像是渐渐的失去了力气,他恍然:“那杯酒……”

    南沛凑过去抱了抱殷别雁,顺便将他腰间的那块畅行无阻的令牌取了下来,点了点头:“是啊,薛神医给我的药,他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才弄好的。”

    殷别雁试图用内力逼出药劲,但是随着他运转心法,那药效反倒侵蚀得更快,这下殷别雁的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他的意识也渐渐的变得模糊,只是他仍旧拼命的将话从喉中挤出来:“你……你要去哪儿……”

    南沛想要转身去房间里收拾一些行李,听见这个,不由得脚步停了停:“还没想好,只是哪儿都行——”他看一眼殷别雁,“师父你也不必担心我今后,就当我死了吧……在那石室里,我也已经当你是死了的。”

    殷别雁嘴唇颤了颤。

    南沛踏出庭院,这殷别雁本来就有规矩,不需要人在他院子里守着,所以南沛周边满是月色和蝉声,只是他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阵踉跄而混乱的脚步声,回过头去,却见着殷别雁已经晃晃悠悠的追了出来。

    南沛想着果然这魔功练好了就是厉害啊,明明这要薛神医跟自己说,一指甲盖就可以放倒一头牛,只是就在南沛想着要快点跑,不然就被抓住了的时候,却见殷别雁猛地在地上跪了下来,他撑着地,许是没了力气,而他看着南沛停下的身影,口中是叫人心酸的哀求,他说着:“不要走,留下来……求你,留下来。”

    南沛再次深深的看了眼殷别雁,接着便再没有回头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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