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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太子早朝未归,杨天玥出来的格外顺利,赤足而行,好在宫中时时都有宫人清扫,不会扎脚。
那双绣花鞋上沾了轻策的血液,还藏在床底,看小宫女神色焦躁,事情一定不简单,可莫以晴找自己,又会是什么其他的事情呢?
刚至行宫,便见莫以晴迎了上来,手心粗糙的缠着白布,血已经透过白布渗了出来。
“民女杨天玥参见二娘娘。”
“杨行医快起。”莫以晴前去,而后对着周边的宫人道:“你们都在这里守着,没有本宫吩咐,谁也不许踏进本宫寝宫和旁边的厢房半步!”
“是。”宫人应答。
杨天玥也不敢怠慢,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寝宫旁的偏殿内,才刚进去,莫以晴便十分紧张的把门栓挂好,而后匆匆拉开床前的布帘,对着杨天玥道:“杨行医。”
也只是唤了句她的名字。
杨天玥自是明白莫以晴的意思,但在走到床前时,还是先看了看莫以晴还流着血的手心道:“娘娘的手……”
“无碍。”莫以晴摇头,将手向身后放了放,再回身拿起准备好的药材,道:“你看,有什么可用的么?”
床上看身形是个男子,身上裹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脸上蒙着一层薄而不透的纱布,让人看不清样貌。
额头上覆着细密的汗珠,脸颊也不自然的潮红,杨天玥不知他的病症何处,只得坐下来拿过旁边的药材,放在自己习惯的位置,而后拿出男子的左臂,准备为其诊脉,却在看到被血液染红的整个衣袖时惊了一跳。
虽说是惊,脸上依旧不动分毫,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用剪刀将衣袖剪开后,果然看到了熟悉的缝合伤口。
杨天玥还是那副平日里的模样,文雅温然的问:“这伤……”
“本宫现在不方便与你多解释,待他痊愈,本宫自会登门拜谢杨行医。还请杨行医现下以救人为主,不要多问。”
莫以晴的焦急都写在了脸上,分明也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风起云涌的人物,却偏偏在此时做出了这样的反应和情绪。与昨日和杨天玥谈判的人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是。”杨天玥应声,迅速在药材内翻找能用得上的药物。
但心中的疑惑却是丝毫未减。
轻策绝不会像杨天玥一般是莫以晴误打误撞捡到的,否则以莫以晴的性子,定是不会留他并特地唤自己前来医治的。余光瞥见莫以晴的手心,心中疑惑更甚。这个轻策究竟是什么来历,能让她莫以晴用这样的方式来护他?
心中思绪杂乱万千,轻策伤势太重,也不及细想,只得先将他治好,再看莫以晴怎么说了。
杨天玥回到东宫中时,已是正午。
莫以晴坐在床边,手心上的伤痕已经被杨天玥包扎好了,果然她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母后耳中。为保轻策,莫以晴决定自己亲自前去拜见母后。
她手上还拿着方才为轻策擦拭汗珠的方巾,那双眸子明媚似水,目光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
“你不可以死……”她咬着下唇,鼻头一酸:“我还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若死了,我不是要欠你一辈子了么……”
床上的轻策似是听到了她的话语,眉头轻轻的皱了皱。
而另一边的杨天玥——
才刚踏进厢房便听下人称莫儒歌正在等着杨天玥用膳,还请杨天玥收拾好后快速前去。
“等我?”杨天玥不解,但还是莞尔一笑看向宫人:“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换好衣服,便去。”
岂料那小宫女并不回身,反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整个身子都抖如筛糠,像是受了不少惊吓的说:“杨行医,太子殿下有吩咐,定要奴婢陪伴杨行医一并前去。宜早不宜迟,杨行医还是快点跟着奴婢走吧。”
这番话这婢女显然不知联系过了多少遍,但说出口时声音还是难免颤抖。
杨天玥心中有疑,但又明白问这婢子也是白搭,心里忽而闪过一丝什么,迅速走进厢房内查看自己藏起的沾了血迹的衣服和绣花鞋,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在,可若还在,莫儒歌又是会有什么样的事情,要自己陪膳,并将这宫女吓成这样呢?
心中疑虑万千,但也只能见了莫儒歌之后再说了。
那小宫女还欲再催,便见到一双小巧精致的脚丫立在自己面前,杨天玥淡淡道:“我们走吧。”、
“是。”宫女迅速自地上爬起来,弯着身子在前面带路,“杨行医这边请。”
东宫的布置,杨天玥不比任何人更熟悉,她曾天真单纯的在这个行宫当中到处找寻表妹的踪迹,东宫内的每一寸土地,她都恨不能翻过来查看是否有机关暗门,但找寻的结果都是一致的。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莫儒歌找自己的目的。
心里隐隐的不安,她越发的不了解他了,但她知道,他迟早是要找自己谈谈的,为他为她应下的婚事。
不论要淳于鹤死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他的主意,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也必定是会亲自再说一次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在抗拒,即便承认了这无法改变的婚事,也始终抗拒他莫儒歌跟自己说起任何和这个婚事有关的事情……
可能……
这是她心底里还存着的一点侥幸,和唯一的一点小私心吧……
待杨天玥走进时,恰巧见了一个太监走出去。由于对方步伐匆匆,刚巧与正进来的杨天玥撞了个正着,若不是方才带路的小宫女扶着,杨天玥怕是要跌坐到地上去。
“你们退下吧。”见杨天玥来,莫儒歌冷声道。
方才那撞了人的小太监也不行礼,只忙站正了身子便迅速离去了。
虽是心中觉得蹊跷,可性冷似杨天玥,在莫儒歌身边呆了这么久,也深知不多问不多说不多看的道理,还未等宫人全数出去,便跪身行礼道:“民女杨天玥参加太子殿下,愿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坐。”莫儒歌淡淡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杨天玥。
“是。”杨天玥便起身。
这两日她都没有歇息,说起来去莫以晴行宫的路上的确是困的,可现在坐在莫儒歌对面,困意已经全数过去了。
就好比一个人一天没吃饭,饿的劲头饿过了,便也不再觉得饿了。
此刻的杨天玥就是这样,非但不困,反而还异常的精神。
这并不是莫儒歌平日用膳的地方,只是东宫内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厢房。小方桌上摆着两壶清酒,几碟炒菜,更多的是糕点。
杨天玥的面前,则放着一碗米饭。
“吃吧。”莫儒歌又言。
整个屋子都闷闷的,不论是气氛还是空气,都让杨天玥觉得不自在。
“您……”她欲言又止,拿起筷子又放了回去,她想确定心中的不安。既然是折磨,早说完便早一点解脱。
岂料莫儒歌却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是何反应一般,夹起一块肉放进杨天玥嘴里,若不是那声音太过冷漠,怎么看都怎么甜蜜:“先吃饭。”
“……是。”她夹起一口米饭,放进嘴里。
还未等她吞咽下去,便听到莫儒歌那没有半点情绪的嗓音流泻进耳中,他说:“你想离开这里吗?”
想不想?
杨天玥不语,想或不想有什么关系呢,终归是要走的。
“我想离开大禹国。”杨天玥垂着双眸,看着碗里的米饭,他问这问题无非是在说与淳于鹤的婚事。若是说想,便是想嫁去淳于家,但若是说不想,便是想留在东宫。
她不想嫁,也不想留。
她舍不得莫儒歌,不想离开他,但这些日子来她忽然觉得倦了,尽管心里依旧爱他如初,依旧是知道他好却想他更好,依旧想在他身边蹭着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只为他的喜而喜……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离开药谷。”她始终未抬眼眸,素净的脸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语调平缓,却依旧让人心里一颤,为她心疼。
若是她没有自作主张,带着表妹离开药谷,药谷被烧毁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那群人耳中,她过的,也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生活了……
可当初也正是想要逃离,才会带着年幼的“表妹”流浪……
“听说二娘娘今日来找过你,且不止一次。”莫儒歌没有接杨天玥的话,恐怕他也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答案吧。
“嗯。”她答:“二娘娘手部受伤,来找民女医治。”
她在说谎。
她知他一定会问,与其挤牙膏一般让他问一句答一句,不如她主动来说,好尽快结束了这场对话。
“哦?”莫儒歌看着她,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好对上自己的眼睛,然后问道:“本宫怎么听说,二娘娘的手伤,是正午才伤的。”
她被迫直视着他,眸子微微晃了晃,却又很快平复,如以往一般波澜不惊:“太子殿下都知道了,还问民女干什么……”
她说的是陈述句,句末带了不少无奈的叹息。
“本宫若是知道,又何必问你呢?”莫儒歌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深如一滩浓稠的墨汁,叫人看不出内中的情绪。
但杨天玥知道,他在发怒。
为自己的态度和眼神发怒,她不再看着他,不再顺着他,甚至开始不明显的反抗他、忤逆他,这些,都是他发怒的源泉。
可我亲爱的太子殿下呵,我有的也不过只是一颗心。
它已经疲惫了,为什么……就不能给它一点时间休息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