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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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在山路上,癫得麦麦几欲昏睡,可她仍是打起精神,将身子掩在里面,时刻注意着前面的情景。赶了一夜的路,车夫只在途中下来检查过一次货物。过了盘山路,车夫便将马车停在路边的一家茶馆旁。
麦麦大气都不敢喘,透过缝隙看到车夫只是在吃东西,这才稍稍的放下了心。可肚子却不争气的叫起来,从前天到现在,她只吃了一个半包子,这会正饿得慌。
“喂,前两天我刚从启萨那边回来。你知道吗,燕北国和启萨朝的战争停止了。”
旁边一桌的对话,立即吸引了麦麦的注意。战争停了?她赶紧将耳朵贴近,仔细的听着。
“咦,这才打了十几天啊。”
“怪就怪在这,听说燕北国本来已经占了上风,可是,星宿却突然将大军全部交给属下指挥,他却不知去向。大家都以为启萨朝的皇帝定会趁这时候拿下燕北国,可结果倒好,他居然按兵不动,与燕北军僵持在那里。你说这事奇怪不。”
“还有这种事?你知道他们因为什么突然停战吗?”
“谁知道呢,不过倒是有个小道消息,说是星宿离开时,曾经来到启萨的军营见了启萨的皇帝。只不过,没人知道他们说什么。”
“要我说啊,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打什么仗啊,不打了倒也好,老百姓可以少遭点殃。”
他还是知道了。
麦麦静静的坐在那里,伸出自己的双手,看着上面那些恐惧又恶心的脓疮,眼前晃过的,是狁俟美如天神般的卓世之姿……她真的要回去吗?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头无力的抵在后面,调整着呼吸。她倏然发现,在听到这些话后,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冷静,无奈的笑笑,或许经历过这次的劫难后,她真的就是“百毒不侵”了。
燕北国,她一定要回去。她不会放弃自己,就算她成了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为了狁,她也会坚强的活下去。老天既然能让自己死里逃生,该是把一切就设计好了,幸与不幸,誓必是要走上一遭了。
车夫付了钱,又返回马车跳上去,挥动长鞭继续赶路。
麦麦的脸突然间痒的厉害,忍不住伸手去抓,谁知,越抓越痒,最后蔓延到了全身。身上的疮包全都被她抓破了,血水脓水遍布全身,开始的奇痒也变成了刺痛,就像是躺在尖细的针板上,麦麦咬紧下唇,不让自己痛得叫出来。
就在这时,马车却停了下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车夫的声音有些颤抖,盯着眼前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后面拉的什么啊?”对方为首的,脸上有一个刀疤。他拎着手里的刀,不紧不慢的逼近。
“是,是一些布料。”车夫哆嗦着回答。这帮人的目的再明显不到,丢财是小,保命是大啊。
“布料?”刀疤男狐疑的走过来,绕到马车后面,用刀挑起了帘子,果然看到摆放整齐的货物。不满的撇撇嘴,“就这点东西?”说归说,他还是命人将东西都搬了下来。可当最后一层也卸下后,马车里蜷缩的人,却让他们吓了一跳。
刀疤男做贼心虚,恐疑有诈,让人把麦麦拖出来后就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麦麦趴在地上抽搐着,根本顾不得自己所处的险状。
刀疤男看向车夫,瞪起眼睛问道,“他是谁?”
车夫也是一楞,看到麦麦披着衣服的样子才起来,她是昨晚要求搭车的人。可她怎么会在自己的马上呢?“这个女人……我,我不知道。”
一听是女人,刀疤男的手下全都两眼发光,“雄哥,兄弟们可是好几天没沾荤了。”
“就是,雄哥,好歹也让大伙乐一乐嘛。”
“哈哈,好!”刀疤男爽快的应道,“留下几个人搬东西,其余的都去尝尝鲜吧。”
有些迫不急待的赶紧抱起麦麦扛在身上,直接奔到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刀疤男笑骂一句,然后就指挥剩下的人,把东西一件件驮到马背上。车夫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虽同情却还是保命要紧。
“啊!啊!”树林里突然传出几声惨叫,接着就冲出来一人,活像见到鬼似的疯狂大叫,可没跑几步,就双脚发软的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后朝前栽去。
“阿虎!”刀疤男带着人冲过去,赶紧扳过他的身子。看到他的样子,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的脸色铁青,七窍流血,双眼早就翻白。刀疤男长年行走江湖,知道他是中了剧毒而死。
“阿虎!阿虎!是谁杀了我兄弟!”怒吼着,放下阿虎朝林中窜进。
死尸,一地的死尸。
死状跟阿虎一样,全部是中毒而死。
刀疤男骤然停下,呆楞在当场,不可思议的看着这片惨景……
寻着水声,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靠近。看到映在阳光下,欢快流畅的山泉时,麦麦高兴的奔过去,蹲下身子,用双手捧起水送到嘴里。一直喝到打了饱嗝才罢休,她太渴了,也太饿了,可现在只能用水来充饥。
她洗了把脸,冰凉的泉水让她登时清醒许多。低下头,看了看水中的倒影。她并没有尖叫,也没有退缩。
她的全身已经开始溃烂,身上冒出的血水,让她看起来像个嗜血的怪物。原来白皙的娇俏面容,除了那双澈亮的双眸之外,看不出一点麦麦的影子。
刚才发生的事,又证明了另一个事实。
她成了彻头彻尾的毒人。
这样的她,凭什么再回到燕北国?
为了她深爱的家园,深爱的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他们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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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英雄好汉们,饶命啊!”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诸位好汉放我们一马吧!”
隐蔽的拐角处,昨日抢麦麦银子的三个男子,已被打得鼻青脸肿,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响头。
“呸,老子恨不得劈了你们!”亢宿揪起其中两人的衣领,将他们的脑袋用力的撞在一起,发出“咚”的闷响。
鬼宿也不多说,阴着脸抽出匕首,拽过第三人,朝着他的脸就刻了一只王八,疼的他哇哇大叫。
“鬼,亢,快走了!”
阿商招呼着两人,然后直奔站在街角处的白衣男子,“主子,属下找到一个小乞丐。”将自己问出的事禀告一遍,越说几人的脸色越复杂,全都有些担忧的望着居中的白衣男子。
万俟狁默默的听着,淡然的面容上掩着几分焦虑,眉头深锁,垂下的眼眸敛住了纷乱的心绪。
不远处,娄宿骑在马上飞奔过来,“主子!我查到了!”娄宿翻身下马,赶紧回道,“染布庄的老板说,昨天晚上有个女人说要去燕北。”娄宿又把自己探听到的回复一遍。最后说,“虽然他拒绝了,不过据属下推断,若那个女人真是女主子,她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会想方设法的跟去。”
身染毒疮又无分文,他再也不敢想下去了。一声喝令后,立即上马,带着四宿寻着马车的方向,迅速追了去。
几匹快马的速度较马车快上不止三四倍,像似感受到了主人迫切的心情,为首的黑色骏马如离弦之箭风驰而过。马上白衣飞扬,有些狂乱。他的双唇紧抿着,那对如镜般无波却明亮的双眸,因胸中满胀的牵挂而蒙上一层薄冰,紧紧注视着前方。
约两个时辰后,他们已经驶过了那家露天茶馆。一丝异样划过万俟狁的眸底,他倏地收紧缰绳,调转马头,四宿疑惑的也跟了上去。
万俟狁朝着停在茶馆外的马车走去,车夫正坐在茶馆里边喝茶边压惊,心有余悸的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哎呀,我也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那个强盗从林子里出来后,整张脸都绿了。我哪还敢呆在那啊,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跳上马车就逃了回来。”
“你从什么地方逃回来的?”
突兀的问话,又吓了车夫一个激灵,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面前的俊逸男子,他抚了抚胸口,随口答道,“就在前面五里地左右,哎,我的货全被他们抢了,回去后怎么跟东家交待啊。”
万俟狁二话不说,足尖点地,直接飞身跃回马上,朝前狂奔而去,四宿紧随其后。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流水。
站在山颠之处,俯瞰前尘过往,天大地大,她就像是寄生于天地间的蜉蝣,渺小,短暂。天空依旧明亮的刺眼,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是冰冷不堪。
鸾镜与花枝,此情谁得知。
她和狁相逢至今,分分合合,生离死别,一路的坎坷。饶是如此,那份割舍不下的深情,已经在他们的心底扎了根,与心连在一起。如果硬要抽离,那只能连同整颗心都剜去。
如今,那里已是空空如也。
活下去,终是需要勇气;就这样活下去,却是需要更大的痛苦。她不知道自己会承受多久,为了那句承诺,她戴上沉重的枷锁深陷无法逃离的囹圄。
她只能静静的等待,等待灭亡。
白天尚且好过,到了夜晚,冷冽的山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无情的穿透她。靠在巨大的山石后面,麦麦不停的搓着双臂,活动着快要冻僵的手脚。山上没有一点光亮,四周的草丛不时发出一阵骚动,远处隐约传来野狗的嚎叫。她抱住双腿,尽量将身子缩到一起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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