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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颜皇后虽已是对眼前的这个儿子十分失望,可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血,突然为个女子变得如此模样,她私心里必然为儿子不值,可是眼下情景又不敢公然说出来,只是一味的劝说衡王暂时回去换衣休息,这里留给太监、宫女们继续寻找即可。
话分两头,灵儿打了衡王一巴掌后立时感觉五脏六腑无比的熨帖,好比前世买彩票中了二百块钱,心里便盘算着该怎么花这二百块,是去买件衣服还是请全家吃顿好的。顺着水流一路欢欢喜喜游的好不畅快,哪里会想到他人为找自己已是把整个皇宫闹得天翻地覆。
还没有游过瘾,眼看着被一堵墙挡住了去路,原这条小河通往宫外,此时已是到了宫墙处。灵儿便上了岸,河堤修的真好,清一色的鹅卵石铺就,踩着一点不硌脚,索性坐在岸边的石阶上玩起了水。正盘算着玩的差不多了,却见一盏灯火飘飘忽忽自不远处过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倒是有几分瘆人。
灵儿想想自己现时衣衫湿透,若是被人碰见多有不雅,便起身猫腰藏在了岸边的一棵柳树下。等了良久,那灯笼才到得近处,不过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宫女,看她轻车熟路的到得墙边蹲了下来并未有其它举动。灵儿心中好生奇怪,这小宫女难不成梦游呢,还是有甚其他的癖好,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又不见要做什么。
天气虽已是初夏,然夜境仍是有几分凉意,尤其微风乍起,吹的灵儿直愣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便在这时那小宫女又朝岸边挪了挪,借着灯光看到其手中还握着个木杆,好似在打捞些什么,突然听得灵儿一声喷嚏,那手一抖,木杆也落在了地上,人慌得什么似的起身四处查看。
灵儿见状便不再躲藏,直接从树后走了出来,厉声吓唬道:“哪个主**中的奴才,既然在此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看我不禀报了皇上,到时候并你主子都要抓进大牢好好管教才是。”这话说的不伦不类,不过是她一时胡诌镇住这宫女罢了。
小宫女已是吓得跪倒在地,浑身筛糠似的打颤,呜咽道:“姑娘饶命,奴婢在宁静公主宫中伺候,今夜不过是来取些补给,并非甚苟且之事,还望姑娘开恩饶奴才一命。”
这么就被吓住了,灵儿倒是有几分愧疚起来,她始终不太习惯别人如此磕头跪拜的,心中不忍道:“快起来吧,你刚才说是宁静公主宫里的,可见说假话呢,公主素来锦衣玉食,要星星都有人帮忙去摘,还用得着你半夜三更的偷偷摸摸来取劳什子东西,可见是蒙我呢。”
那宫女见灵儿一团和气,倒不似刚才凶神恶煞模样,心宽了点,这才大着胆子说道:“恐姑娘并非这宫里之人,宁静公主今日状况远非昔日能比,宫内人尽皆知,我又何须撒谎。”说完转过头去看向河水,再取过来长杆将漂在水中的一个白色包袱挑了上来,直接递与了灵儿,那神情再明白不过,让灵儿自己验明这里面是些什么。
灵儿心中好生疑惑,自己不过走了几月,何至于发生如此大的变化,随手将包袱打开里面还用油纸包着一个小包,打开层层的油纸最后才露出了所要的东西——不过是几张银票,算了一下总数也就五百两。这才不由得信了小宫女的话,忙道:“公主现在身在何处,快快带我前去看望,我与她本是旧识。”
小宫女求之不得,忙取了灯笼前面带路引着灵儿去见宁静公主。道路弯弯曲曲,直走得灵儿本还微凉的身体都些许冒出汗来才到得一处宫门外。几声敲门声后,门从里面推开,“小萝,事情办的如何,东西拿回来没有?”宁静公主连着几声询问,问完这才注意叫小萝的宫女身后还跟着一人,神情一怔,竟是愣在当地不出一言。
“放心吧,不是鬼,进去说话。”灵儿看到她那仿佛见鬼了的模样,打趣道,自己先进了宫门。到得室内环顾一周,既然跟个普通百姓家一般,虽说桌椅板凳都还透着皇家的威严,只是这样素净的房子实在不是一个堂堂的大周公主的住处。
小萝去为灵儿取来一身干净的衣衫换上,宁静公主这才上前一把握住灵儿的手欣喜道:“嫂嫂你怎会到此处来见妹妹,莫不是皇兄的意思?”
不提衡王还好,一提他灵儿立时百般不痛快,幽幽道:“我现在更名为季风,可不是你什么嫂嫂了,再喊我可走了啊。再者我已不是你皇嫂自然也不是你皇兄让我过来的,我是和你有缘偶尔到此方才遇见小萝,倒是我要问你,怎落得如此地步?”
听得灵儿如此一说,宁静公主不免有几分失望,沉默半晌方道:“说来话长,自从父皇病倒我与母妃便一步步被皇后逼迫至此,今日你也是看到我不过靠着些外祖父家的旧人支持点银子聊以度日,在这宫中若是没有银子,一羹一饭那些奴才们都会想办法克扣的,如今母妃焦虑成疾,若不多加调养,只怕时日不久。”
以往电视里的宫斗戏看多了,倒是不觉得什么,可是如今现实摆在了眼前,灵儿还是倒吸了口冷气,叹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事事休,唉,以往看你万千宠爱金娇玉贵真是羡煞旁人,既也没想到有今日这一劫,难怪世间人感叹‘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家子女尚且如此命途多舛,何况外人。”
宁静公主并不十分懂得灵儿的一番感慨,只是为自己眼前的境况分外的忧虑,眉梢眼角哪里还见得半分昔日的刁蛮任性,全然是个落难的普通女子。
“你暂且在此处忍耐几日,至于吃穿用度等一应日常供给我会想法子给你送来,恕我说话鲁莽,此时待在此处未必不是你母女的福气,替我向婉妃娘娘问安。今日已晚,我不便在此久留,若被人发现不定会发生什么祸事,先行告辞。”灵儿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怜悯,此时狠狠心起身离去。
望着灵儿渐行渐远的身影,宁静公主充满凄楚的心逐渐又多出了些希望,与荣华富贵无关,只关生与死,一个花季少女能平稳的从金枝玉叶过渡至乞求生存,这该是经历了怎样的一段不为人知的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