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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0;头名,随时可能被选官出仕,甚至还会出京外任,也就没有参加科举的必要,那么婚事也就随时可能提前了。每思及此处,李若雪心头就浮上几许娇羞和甜蜜,不知不觉,亦沉醉在行德越来越肆无忌惮的目光之中。
这一场醉直到夜深方才结束,行德酒量浅,不胜酒力,便宿在李府的客房之内。李若雪与母亲王氏一同料理完待客的安排之后,王氏看出李若雪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不久便要嫁人,官宦人家的女眷,大都是要随丈夫游宦四方的,有些舍不得家里,便笑道:“都说女人家见识短,还是你父亲有见识,赵元直果真是个凤雏子,人道是收复幽燕的大功也不如科举头名,他这官家钦点的甲等头名,比殿试的状元,也差不了多少了,比那些傍依祖萌的公子王孙好了不知多少倍。为娘的也要恭喜你嫁的好人家啊。”
李若雪正是心事重重,没有回答,忽然听李格非的声音在身后道:“太学不过三千学子,上舍生只千人不到,上舍甲等头名,又怎能和大魁天下的科举状元相提并论。我李家世代的进士出身,看来只能若虚来延续了。”
李若雪与王氏回头一看,却见李格非端着一个白瓷的酒杯,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若有憾焉,其实却是骄傲高兴之极,叹道:“虎父无犬子,可惜赵兄没有看到今日。”
李若雪见父亲已有了三分醉意,怕父亲年事已高,酒后容易摔跤,便陪着李格非却回到书房里,却见父亲取出了三张榜文,一张是熙宁九年的进士榜文,进士出身下面,赫然有李格非、赵惕新的名字,第二张乃是年前太学上舍考试的榜文,李若冰名列甲等第一,第三张便是今日才取下来的上舍大考榜文,赵行德名列甲等第一。李格非在灯下看了这三张榜文许久,这才倦极而睡。
李若雪将这代表着家族荣耀的三张皇榜细细收好,和母亲王氏一起服侍父亲睡下,这才回房休息,柔荑支着香腮怔怔地出神,不知不觉便伏在桌案上睡着了,闺房中一灯如豆,深夜灯油烧尽,那一抹暖暖的光,方才如少女的万千思绪一般,渐渐消散。
李家所收藏的榜文乃是副榜,此时此刻,今次太学上舍考核的正榜和赵行德的“拓海十策”一道,放置在皇帝赵佑的青玉案上。
“此子见解独到,目光宏远,虑事详尽,是个可造之才。只可惜也是姓赵,不然到可以给我家环儿做个驸马都尉。”皇帝赵佑怜爱地看着女儿道。
赵环正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睁大眼睛看着榜首那“赵行德”三字,嗔道:“父皇又来取笑人家。”信手取过赵行德亲手写就的那篇策论,仔细读了一遍,低头道,“和别的相比,这文章虽然不错,也不见得就力压群伦,为何父皇偏偏取他为第一?”
赵佑却不理会她岔开话题,反而继续打趣道:“听说此人文武双全,形貌也还不错。就算姓赵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朕赐他换个姓氏便罢。”
赵环虽然常常被父皇拿婚事说笑,甚至有时还说要把她送到夏国去,此时她心中早有赵行德,又听父皇郑重其事地说得跟真的一样,脸刷地一下变红了,心跳怦怦直响,却听赵佑话音一转又道,“只不过,如此一来,上好的人才,便不能给你的哥哥用了,所以还是只有委屈了朕的环儿。”
赵环的眼圈顿时红了,她甚是乖巧懂事,既没有顺着赵佑的话问“给哪位哥哥用?”也没有不依不饶地闹别扭,只强忍着哽咽道:“儿臣明白。”
赵佑似没有注意到女儿略有异样的神情,喟然长叹道:“所谓家国天下,到了皇家,家事和国事,便再也分不开了。”他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缓缓道:“父皇定会为你寻一个才高八斗,温柔体贴的好驸马。这个赵行德么,”他手指在太学上舍考核正榜上的字迹上敲了几下,缓缓道,“文章虽然不是第一,见解却是第一。朕取他为第一,让他知道君恩如海。但观此子行文,字里行间倜傥不羁之气太重,朕倒想见见此人,看看是否要受些挫折,磨一磨性子。”他顿了一顿又解释道:“这就好像是骏马皆有烈性,须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甚至要有铁链鞭挞,才能驾驭自如啊。”
赵环却道:“父皇这还不是捉弄人呢!”“捉弄人?”赵佑哑然失笑,悠悠道:“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太学三千士子,能让你父皇起了心思捉弄一下,不知是多么大的福分。”
“才怪!”赵环撇了撇嘴,拿起赵行德的那篇策论又细读了一遍,若有所思。
为了彰显取士公平,太学上舍考核的甲等策论和科举进士及第的卷子一样,刊行天下,赵行德这篇策论,注定要流传天下,甚至流芳百世。但在此之前,自有留意于此之人,将这篇策论呈到了赵佑最大的对手,夏国皇帝陈宣的案头。
陈宣继承帝位前曾在夏国军中服役近十年,虽然年近五旬,身体却仍然强健,虽然有丞相府处理日常政务,陈宣每天都要阅览数百份各式奏章,以了解天下的情势。当陈宣不经意间读到赵行德这篇策论时,居然放下了皇室内库的账簿与军械司试制行军炮的报告,命侍卫送上一壶酒,一边细品字里行间之意味,一边自斟自酌起来。
“陛下,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嘛。”陈宣指着赵行德那篇策论,对丞相柳毅道:“古人有汉书下酒之说,今日得此奇文,你我君臣共谋一醉。”
“陛下当庄重自持。”
“当初在漠北铲平马贼‘老刀把子’后,营里的兄弟几乎醉死过去,怎不见你来劝?”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陛下尚未继承大统,此刻身为人君,便做不得快意事。哪怕天下人都醉了,陛下也要醒着。”
“唉----,朕已经后悔将提议让你坐这丞相位置了。”陈宣颇有些憾意的放下酒杯,“对了,上次康儿在书信中提到,在汴梁结交了一个士子,和这个赵行德,可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