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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5;到东宫,太子也记得我的一份心意。”当即寻了个由头折返回去,和娼楼的嬷嬷谈好价钱,先不让那舞姬再出来抛头露面,为防止太子误会,却没有将她领回家中,而是仍旧养在娼楼之内,留待日后择机送入东宫。
次日一早,罗汝楫又想要购置些珠宝添在舞姬的身上,好更趁太子的心意,便亲自到汴梁最大的当铺,名叫辨真堂的一处质库,此间常常能买到在普通珠宝商人那里买不到稀世奇珍,而且价格更加便宜。刚刚踏脚入内,便听见三个蛮人在和伙计争吵不休,罗汝楫本不愿和这些蛮夷同处一室,但眼光往那当铺的柜台上一看,便再也收不回去。
只见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用五彩丝线缠绕着,珍珠本身洁白晶莹,毫无瑕疵,成色上佳,在珍珠旁边,还放了一把形制若汉代环首的古刀。
此时完颜希尹正高声和那当铺的朝奉争辩道:“这东珠和宝刀都是奇珍,一样当一千贯亦是极其便宜了,怎么还压价?”一个獐头鼠目的朝奉先生却道:“破旧铁刀一把,不过几贯钱,还想当一千贯,你这蛮子没得失心疯了。”
罗汝楫目光落在那珍珠上,颇为意动,正想说话,忽闻身后赵俨的声音道:“王朝奉,近日有没有收进好的金石古董?”不待王朝奉答话,又“咦”了一声,身着白色儒衫,头戴蓝色逍遥巾的赵俨步入了店堂,他手里敲着一把折扇,蓝田玉扇坠跟着一摇一晃,意态潇洒地向罗汝楫拱了拱手,也不问人同意,便拿起放在柜台上的刀鞘便摩挲起来。罗汝楫心中暗叫奇怪,这位赵公子向来附庸风雅,只喜欢搜集金石古玩而已,刀剑之类的物事,空心的尚可,实心的便嫌重了,今日怎么忽然对这胡人的刀感兴趣来。
那王朝奉见大主顾来了,忙笑道:“赵公子来的可巧,近日收了一幅徐熙的《牡丹图》。”赵俨却恍若未闻,径自抬头问完颜希尹道:“这刀多少钱?”完颜希尹见来了识货之人,心头意动,沉声道:“这是祖传的宝刀,公子若是喜欢,两千贯拿去。”完颜宗弼却道:“这刀只当不卖。”
赵俨闻听大急,道:“怎能不卖?”罗汝楫心中暗暗摇头,这位宰相公子长于富贵之家,未免太不谙世事了些,偏偏还位居太子伴读,白白浪费一个好位置,他咳嗽一声,缓步上前,拿起刀看了看,叹口气道:“虽然是古物,可惜太过破旧,也没有镶金嵌玉,显然不是有来历的王侯所用之物,五百贯已是高价了,还要贪得无厌么?”赵俨一听便不乐意,正要出言反驳,却被罗汝楫抓住右手,罗汝楫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公子家财巨万,可也不能让这等奸人白白赚取。”赵俨见他似有心思,便沉默下来。
罗汝楫见这三个蛮人面目粗陋,头上胡乱扎着乱蓬蓬的发辫,笼在皮袄外的锦袍都是便宜货,显然是初至中原的,心中笃定他们不了解在珠宝古董之类在汴梁市面的行情。他一边摇头,一边对完颜希尹等三个女真人道:“这颗明珠,吾开价一千五百贯,刀值五百贯,总共两千贯,不能再多了。”完颜宗弼正要拒绝,完颜希尹却用女真话对他道:“跑了十几家当铺,这里开价最多了,大事要紧!”完颜宗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宝刀乃是他十四岁时,第一次进山射死一头大熊,父王赏给的,他握紧拳头,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完颜希尹,闭住了嘴。
完颜希尹松了口气,转头堆笑着对罗汝楫道:“这刀确实是一柄宝刀,能够削金断玉的,”他见罗汝楫眼中流露出不屑之色,而那赵公子似乎也被罗汝楫给按住了,便道,“大官人好眼力,这样吧,一共三千贯,刀和珍珠你们都拿走。”
罗汝楫正欲还价,赵俨却已按捺不住,抢先道:“好,便如汝说。”他生怕这三个蛮夷反悔,当场便拿出交子交给完颜希尹。待女真人走后,赵俨将东珠交给罗汝楫,不待他开口说话便转过身拿起那柄宝刀,一边用手仔细摩挲着刀鞘上面的铭文,一边笑道:“今日可算捡到宝贝了。”
罗汝楫奇道:“莫非赵大人知道这柄宝刀的来历?”赵俨笑了一笑,将刀交给王朝奉,颇为得意地道:“你可识得这上面的铭文么?”王朝奉双手接过宝刀来,仔细辨识了片刻,面带惭色道:“小人不知。”赵俨一笑,指着那刀鞘上颇为古朴的两排铭文,一字一句地顿挫念道:“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世甚弭之。”
“此乃晋末夏国赫连勃勃所佩的龙雀大环刀。”赵俨说着,用力将龙雀从漆黑的刀鞘中抽了出来,他没想到这刀颇有些沉重,右手一沉,只见刀身隐隐有血光流动一般,伴随着刀身微微的颤动,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是一柄神兵因被握于文弱之手而不屈地鸣叫。
“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把古刀嘛。”罗汝楫心道,“却给这赵俨捡了便宜。夏国最尚武风,这龙雀刀的出处带了个夏字,若是将此刀转卖到长安去,达官贵人必定争相抬价竞购,只怕要卖出万贯以上的天价吧。”
回到府中,赵俨正待将这柄龙雀环首刀悬挂在书房之中,母亲郭氏带着秦学正夫人王氏走进来,向他说了向李府求亲被拒的事情。
“丞相大人屈尊与他家结亲,李学正也太不识抬举?”王氏忿忿道,没能遂了丞相公子的心愿,她亦觉得面上无光。
“李家小姐果真已经许配他人了么?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赵俨有些失魂落魄地道。
“吾向旁人打听过了,在太学中就读的赵行德,他父亲是被贬官流放而死的龙图阁侍制赵惕新。据说乃是两家长辈早就说好的亲事。李家那孩儿也是没福气的人,因为这个倔强古板的爹爹,现成的丞相公子不跟,却要嫁入那破落的人家。”王氏安慰道。
赵母见儿子那如丧考妣的摸样,心疼不已,皱着眉头问王氏道:“那赵侍制已经过世,两家亦没有三媒六聘,此事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王氏面露难色,答道:“吾也是这般劝说来着,连李夫人都有些意动。怎奈李学正铁了心要将女儿嫁给赵行德。眼见科考将近,为了让赵行德安心准备,竟然让他寄居李府备考,只待今科之后,便要将婚事办了。”说罢颇为不甘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