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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神医,我兄弟俩常年四处奔走,接触到的都是死去的人,对活生生的人的了解,真的不多。就如这两次打赌,第一次,黑兄以为一个人,最珍视的应该是自己的命,林月溪若是得到一次重生,更应该千方百计保命才是。原来不是,对于她来说,他人的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所以,她明知神医的“死得快”是毒药,还是服下,心甘情愿地下来。
第二次,我以为,一个女子,最珍视的是自己的容颜,而一个男子,最看重的,也是这个女子的容颜。所以,我赌欧阳晟这一世会在杜心雁和林月溪之间选杜心雁,可是我赌输了,他还是如他前两世一般,在生命结束时,念的是林月溪。于是,我受了黑兄一鞭子,而我们施在林月溪身上的法术,就自然解除了。
如今,林月溪额上印记已经消失,也有了眼泪,那失得复得的眼泪,加上乾坤池的圣水,正是能使人起死回生的灵药,不过只是能用一次而已。
神医不要恼,说实话,当初天庭和地狱,各路神仙小鬼,就重生一事争得不可开交,我们只是一时玩心起,想看看,重生对于一个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你们现在知道了吗?”孙又邈问。他不得不承认,黑白无常的问题,是个好问题。
黑无常道:“知道了,我们的结论就是,不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另外一个人的真心更重要。无论有没有重生一事,无论重生过多少次,无论重生后的他们是什么样子。在哪里,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全不在意,他们只在意,那个人,是否还是那个人。”
白无常接着道:“经此一事,我与黑兄约定。也不再贪图玩乐。随随便便拿生命开玩笑。既然我兄弟俩的任务就是四处接送鬼魂,我们就好好地做,不偷懒。不投机。就像人一样,既然人只能够活一世,就要好好地活,认真地活。不埋怨,不怀疑。所以。孙神医,这事,虽然是我们做得荒唐,但是结果并不荒唐。还请神医替我兄弟俩保密。千万莫要告诉阎王啊。”
孙又邈笑道:“难得你们这两个存于阴间的怪物,能说出这番道理来,老夫也不算白来一趟。这件事。老夫这会儿不说,不代表以后也不会说。你二物若是再敢作怪,扰乱人间秩序,就休怪老夫大嘴巴了。”
黑白无常大喜,连忙跪下叩恩。
孙又邈走后,黑无常拿胳膊拐了一下白无常:“这老头儿不是发过誓,不会再救人,怎么又下来了?”
白无常扁扁嘴:“千万别再来了,总是与我撞衫,见一次,气一次,不说了,干活儿去。”
※※※
月溪坐在床前,痴痴地望着安睡的欧阳晟。
她是恢复了容颜,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什么意义也没有。
玄奕倒了碗茶水给她。
“你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已经两天两夜了,喝点儿水吧。再说,一会儿欧阳家的人就要来,接他回去——办后事。”
月溪接过茶水,只是端在手中。
“神医呢?仍没有醒吗?”
玄奕听到“神医”两个字,气不打一处来,骂了起来:“莫要再唤那老头儿“神医”,简直是只老怪物!治不了就治不了,救不活就救不活,哪个也没有怪他,他倒一声不吭地自戕了!哪里有这样奇怪的人!我看定是一个人在洞里待久了,失心疯……”
“谁在背后骂老夫?”孙又邈打了个大喷嚏,从屋外走来。
玄奕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一点儿事也没有的孙又邈,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后生,你过来,老夫问你几个问题。”孙又邈甩了甩衣袖,坐到靠窗的椅子上,对玄奕招招手。
玄奕警惕地看着这个在他眼前死去,又在他眼前复活的老头儿,一动不动。
“你杀过生吗?”孙又邈问道。
这是个什么问题?“没有。”
“还是至阳之身吗?”
“至阳之身?”
“呃——就是童子之身。”
月溪红了脸,忙把耳朵捂上。
玄奕也红了脸:“被——被亲了下脸,算不算破?”该死的翠苹,偷亲他!
孙又邈笑道:“不算。”
“……是。”
“二十年前,老夫曾在荆州救过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的男人被冤死,她刚产下一个孩子,又被贼人捉拿凌辱,老夫不忍心,给她一粒名为“面目全非”的药丸。她吃下后,面目和身子变得惨不忍睹,趁贼人嫌弃之际,逃了出来,保住一命,但是老夫却再也无力恢复她的样貌。她就那般,过着不敢见人的日子,甚至不敢与自己的亲生儿子相认。老夫感慨,是药三分毒,有时,救人的药,也是害人的药。所以,老夫隐居江城二十年,并且发誓从此不再救人。”
原来柳素梅口中的孙郎中居然是眼前的孙神医!玄奕与月溪无限感慨。
“那和你方才问本公子的两个问题有什么关系?”玄奕搞不懂他究竟想说什么。
“老夫是发过誓,从此不再救人。但是老夫可以教他人救人。你们不是希望老夫救这位欧阳公子吗?”
月溪听出言外之意,喜出望外:“神医是说——是说欧阳晟有救了?”
孙又邈笑着点点头:“是的,不知这位傅公子愿不愿意拜老夫为师?”
关键时刻,玄奕十分上道。恭敬地端了碗茶,双膝下跪:“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孙又邈满意地喝了茶水,请玄奕起来。
“如今万事俱备,只缺乾坤池的圣水。据说那水能够清涤世间一切污垢,老夫隐居江城多年。也是为了寻找那池圣水……”
“乾坤池?”月溪惊叫道。“我知道在哪里!”
※※※
两个月后。
傍晚时分,知了仍不知疲倦地叫嚣着,合着树叶的哗哗声,像一出八月的乐章。
欧阳晟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月溪一直握着他的手,感到手心传来跳动,她知道,他醒了。她幻想过无数次他醒来的情景。当他真的醒来的时候。她反而平静了,因为她从未怀疑过,这一刻不会到来。
欧阳晟撑起身子。他知道此时握住他手的女子,一定是月溪,可是又不敢确定。眼前的女子,穿了一袭白色的衣裙。衣襟和袖口处满是祥云。她将头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正对他浅浅地笑着。
※※※
在月溪的调理下,欧阳晟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也知道了这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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