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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来那毛料把玩了一番,皮壳呈深灰色,没有半点莽带松花,摸着还糙手,心里纳闷她为什么会选这一块,然而想到苏青荷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也就没再深思,专注地与冯金元选着自己的石头。
而苏青荷自从从那家店出来后,心情就十分愉悦。如果最后云映岚真的用那块黄盐沙皮去斗石,她稳操胜算,苏青荷掂了掂手里的毛料,哪怕到时候云映岚换了石头,她亦是不惧的。毛料不在于大小,关键是里面的内容。
响午时分,苏青荷三人随意地在玉石街的酒楼里吃了几个菜,继续陪着他二人逛店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在接近日落时,冯金元选定了一块鸡血石原料,殷守则选定了一块五公斤左右的黑乌沙毛料。
那块鸡血石足足花了冯金元八百两银子,呈三角形,分别在那三个突出的角上露出了几块鲜艳的血块,如果这原料解出来是满血,冯金元可算是一举翻身了。赢得头筹也说不定。苏青荷也瞧着那块鸡血石很有赌性,没有上手去用异能摸,到时候解石时便见分晓了,听天由命吧。
苏青荷也很佩服殷守的胆气,选了十赌九垮的黑乌沙,这黑乌沙的皮相尚好,然而谁也说不准,有些玉石就是长了个会骗人的皮囊,让人防不胜防。
三人走到了约定斗石的地点,几位公子哥以及云映岚也陆陆续续地抱着石头来了。
每个人把石头都搁置在地上,五颜六色的毛料里,其中有六块是翡翠毛料,一块是和田玉籽料,一块是寿山芙蓉石的原料,还有便是冯金元的鸡血石。
云映岚拿出的那块果然还是那黄盐沙皮,苏青荷垂下睫羽,掩住眼中的神色。
他们几人身后的店铺便是段离筝替苏青荷买下红光珠的那一家,掌柜也兼做毛料生意,几人便借用了店里的解石机,请解石师傅帮他们解石。
苏青荷巴掌大的毛料一亮出来,就遭到了在场人的哄笑。哄笑过后,云映岚笑着提议:“既然苏姑娘的毛料如此特殊,不如就由她来压轴吧。”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一开始和殷守打招呼的身材有些魁梧的男人,自告奋勇道:“我先来吧。”说着把那块足有二十斤重的黄沙皮毛料搬上了解石机。
随着解石师傅卖力地踩着踏板,钢盘沾着解玉砂在毛料上磨动,不过一刻,那块黄沙皮便被解成了两半。
白花花的垮石,一丝绿意也无。
魁梧男子不甘心,又让解石师傅切了几道,然而还是不见绿,才脸色有些颓丧地回到了众人之间。
紧接着又是两个公子哥上去解石,皆是灰头土脸抱着垮石下来了。
此时,冯金元咬咬牙,抱着他那块鸡血石放在了解石机前,铁盘磨动玉石的沙沙声,就像是催命符,冯金元紧张地手心直冒汗,胡乱地往袍子上抹了抹。
鸡血石上棕黄色的皮壳被渐渐磨去,露出了其隐藏的本来面目,血色占了整个原料的三分之一,比他预想的少了些,但总不算血本无归,能回来个三四百两。
冯金元略失落又略庆幸地拿回沾满血色的那块料,走到苏青荷和殷守旁边叹气:“这下吃酒钱没了。”
殷守拍拍他的肩,低声安慰他:“你就祈祷接下来的石头全被切垮吧,这样你也是头筹了。”
冯金元回来时,无意间踢到了殷守的黑乌沙,圆滚滚的毛料滚到了苏青荷的脚边,苏青荷下意识弯腰地抱起,脑海中感应到的画面让她停顿了片刻,随即伸手把毛料放回殷守的面前,而殷守也并没有留意。
接下来上去解石的是同魁梧男子同行的,举止儒雅的公子,他拿出的石料算是半明料的寿山芙蓉石,有两指宽的玉肉带横在整块原石中间,又称肉包沙。
他赌得是那些沙子会不会吃进那玉肉里,若是吃进了,整块料子解出来玉质就不纯净,价格也大打折扣,若是吃不进,那玉肉解出来能做成四五条印章,寿山石印章最为文人所喜,价格也是居高不下。
寿山石原料被解开,十分幸运,那沙子并没吃进去多少,解出来的玉块还算剔透,若雕琢得好,卖到上千两不成问题。
冯金元见此当下用手捂脸,垂头丧气道:“完了,怎么就让秦珍那小子捡漏了。”
秦珍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欣喜,对那些个向他道喜的公子们,回以守礼的笑。
殷守恬不知耻地冲他使了个眼色:“回头做了印章,分我一块。”
秦珍横他一眼,不客气道:“你平日里看得最多,写得最多的是账簿,用得着印章么?”
殷守大笑:“充充门面也是好的。”
紧接着,一直围着云映岚转的高瘦男人抱着和田玉籽料上去解,随着钢盘深入,籽料应声被分成两块。众人抬眼去看玉石的切面,当下摇头叹气。
玉倒是有玉,但是没见过这么烂的和田玉,切面僵而杂,还带着夹棉和小裂,几乎和田玉所有的瑕疵都集合在这块料子中,连扣一块完整不带裂的玉牌都费劲,整个料子算是费了。
“什么鬼东西!”高瘦男人满眼的阴霾,从胸腔里冒出的火气都快烧到头发了,一挥手把解石架上的石料拂落在地上,板着脸、大步流星地回到了人群后面站着。
没人去安慰他,连云映岚都嫌恶地瞟他一眼便扭过头去。
冯金元眼里闪过嘲弄:“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的家伙,只会败他老子的银子,刚玩石头没几个月,就敢上手去赌,自视甚高的蠢蛋。”
“好了,被他听见,你俩又得打起来,”殷守无奈道,望向另一边毫无动作的云映岚,于是抱起他那块黑乌沙,“下一个,我去解罢。”
此时就剩下他、云映岚和苏青荷没有解石,临近最后关头,除了那高瘦男人,前几个切垮了的公子哥们眼见着六人垮了五人,一个比一个惨,早已调整好心态,聚精会神地关注起解石架上的状况。
然而,解石师傅一刀下去,白花花的切面,嘘声四起。
殷守眼中闪过淡淡的失落,转身欲走回人群,却闻苏青荷说了一句:“再切一刀吧。”
殷守定了定神,看向被一分为二、每块只有两公斤多的毛料,并没抱多大希望,随意地对解石师傅说:“那就再切一刀吧。”
然而这一刀下去,整个人群都躁动了起来。
切面处有块碗底大小的地方像是盛满了水一样,通透无暇,其中夹着几条丝带状的阳绿色,将整个‘水面’都映衬着有了色泽,微光粼粼,直沁到人心里。
“居然是金丝种,冰种质地!”
“这次估计又是殷兄拔得头筹了……”
众人私语纷纷,殷守眼中亦是浮现惊喜之色,整个翡翠解出来后,大概有手掌心大小,虽然不大,但能做两个镯子了,一只镯子的价格便在一千两左右。
“多谢你刚才出声提点我,如果不是你,我就把这金丝翡当成废料了。”殷守拿着解完的翡翠明料走到苏青荷身边,眸子直直地看向她,闪着不知名的情绪。
苏青荷笑笑:“没什么,我只是觉着就这么扔掉太可惜了,没想到真的有奇迹。”
殷守亦是笑笑,望着她,没说话。
这时,云映岚突然朝苏青荷走过来,嘴角带着饶有意味的笑:“苏姑娘,现在就剩下你和我了。我还记得在兖州城时,我在解石之前同你做了赌注,结果我输了。”
云映岚走到她面前站定,秀眉轻轻地扬起,“而这次,苏姑娘愿不愿意再下一次注,赌我这次是涨还是垮?”
苏青荷挑眉,她还好意思提这茬,当时她切垮了扑到韩修白身上哭,韩修白充大头地开口要替她还。那时还把韩修白当朋友的苏青荷便抹了这一笔。
苏青荷微微眯眼,这一次是她自己非要撞上门来,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只怕云姑娘切垮了,又要伤心到落泪,把彩头稀里糊涂地给抹了。”苏青荷凉凉地抬眼看她。
云映岚暗恨地咬了下唇,柔声也懒得装了,冷冷道:“那倒不会,有这么多京城有头脸的公子少爷们看着,请苏姑娘放心。”
“那便好,”苏青荷唇角上扬,“我赌垮。彩头,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