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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非要跟我不死不休,那么我也只能不再手下留情,至于我欠你的,我来世再还,下辈子咱们再重新开始!”
舜音淡漠的看着他,不疾不徐的在弓上挽上一支新箭,瞄准萧从恕,“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只喜欢今世债今世了,别跟我提什么来世,我不用你还,因为我会自己讨回来!”
她又一箭射向了萧从恕脚下,萧从恕只能狼狈闪躲,她故意不给他致命一击,只让琉铮打个痛快。
萧从恕阴沉地看了舜音一眼,指挥他身边仅剩的几个护卫,“给我控制住她!如需必要……杀之即可!”
有舜音的箭在,他一直束手束脚,舜音在一旁保护着琉铮,令他根本无法靠近琉铮。
那几名护卫立刻就想冲过去围住舜音,可琉铮刚才带来的那上百名护卫也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刚才都未掉入陷阱,轻而易举就能让那几个人近不了舜音的身,而舜音身边本来就带了墨醉白留给她的高手,萧从恕那些人分明就是以卵击石。
大邺又不是没有人可以上战场,如果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舜音根本不会来此,萧从恕还妄想抓住她,根本就是在以卵击石。
又是几个回合下来,萧从恕渐渐体力不支,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北漠大军却迟迟没有赶过来救他。
他手中的剑被琉铮一戟斩断,掉落在地上,断成两截。
萧从恕逐渐慌了神,他嘶声怒吼着,“来人!快来人!”
他转头望向远处的战场,却发现北漠大军根本自顾不暇,不知何时大邺的援兵竟然已经到了,战场上血流成河,北漠军已经渐渐呈现出颓败之势。
萧从恕脸色发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的战场,眼中全是惊徨之色。
援兵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庆陵帝正病着,朝堂上是谁在做主!
一名护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匹马,飞快的骑过来,向他伸出手,“少主,快上来!”
萧从恕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飞快的翻身上马,舜音的箭立刻追了过来,马匹受惊,扬起马蹄,高高的嘶鸣了一声,差点把他甩到地上。
护卫稳住马匹,继续往前行。
乌云遮盖住太阳,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去,萧从恕心中一喜,“天助我也!”
他得意洋洋的回头看向舜音,算准了舜音眼睛看不到一般,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舜音,你看!连天都在帮我!你什么都看不到,连我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你箭法了得又如何,你手里的箭再无用处!”
舜音抬脚站到土坡上,冲着萧从恕露出明媚的笑靥,姝色如初见般倾城。
萧从恕恍惚了一瞬,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舜音对他笑了。
马蹄不断向前,舜音离他越来越远。
舜音拉紧手里的弓弦,对准萧从恕的方向,轻轻眯起漂亮的眼眸,“萧从恕,你为什么总也记不住我说的话,我告诉过你,你不了解我!”
几乎她话音一落,手里的箭便如破竹般射了出去,准确无误的直冲萧从恕而来,这一次她没有手软,射在了萧从恕的胸口上。
萧从恕眼眸睁大,这一世的画面跟上一世重合在一起,射来的箭好像变成了同一支,直到胸口传来剧痛,他才慢慢的低下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身体从马背上滑落跌在地上,周围全是护卫的惊呼声。
萧从恕眼前一黑,半晌才重新能看到东西,他眼睛轻轻动了动。
乌云飘远,阳光重新露出来,漫天的黄沙当中,有一人骑马而来,身穿金色铠甲,身躯高大,身形莫名熟悉,那人穿过漫天的黄沙,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清晰。
远处传来兴奋的呼喊声。
“皇长孙!是皇长孙!咱们大邺的皇长孙回来了。”
呼喊声渐渐连成片,大家接二连三的呼喊着,声音里满是兴奋,这种兴奋在整个战场上蔓延开,响彻天际。
萧从恕眼睛逐渐睁大,眼底涌动着猩红的血色,他死死盯着来人的方向,瞳孔不断震颤,眼中全是震惊的神色。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他怎么可能没有死,怎么还活生生的出现在战场上!
墨醉白骑着一匹快马,穿过刀枪剑戟,带着援兵一路骑马而来,阳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身上,英俊的面容逐渐显露在萧从恕眼中,萧从恕眼睛一瞬间睁大,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准确的说是皇太孙,你们该改口叫皇太孙了。”江非跟在墨醉白后面,得意扬扬的抬着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架势,大声道:“离京之前,陛下已经下旨,正式册封皇长孙为皇太孙!皇太孙就是咱们大邺的储君!”
萧从恕趴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额角青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忍着满口的血腥气,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萧、晏、琅!”
他这一生最痛恨的人,竟然会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原来萧晏琅根本没死,他的一番筹谋好像都成了笑话!
他看到萧晏琅哪里还会不明白,当年萧晏琅尸骨无存的时候,他本来就怀疑过,当时琉铮是他留在墨醉白身边的奸细,所以他派人去问了琉铮,琉铮答复他说萧晏琅确实已经死了,他这才相信。
可如今看来,琉铮分明一直都是站在萧晏琅那一边的,根本就没有对他说实话!
墨醉白勒紧缰绳,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跳下马来,径直走到舜音身边,“音音,没事吧?”
舜音弯起唇角,扔掉手里的弓箭,靠进他怀里,“我和宝宝都没事。”
墨醉白心有余悸的抱紧她,“是我来迟了。”
舜音轻轻摇头,“哪有来迟,明明来的正好。”
她知道墨醉白能这么快赶到,必定是得知消息之后就立即日夜兼程,一刻不停的赶了过来,此刻靠在墨醉白的怀里,他的一颗心才终于安定了下来,就像她在海上漂泊了很多天,现在终于找到了一座可以栖息的小岛,可以靠岸停泊了。
萧从恕胸口不断地冒着血,他看到他们靠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这些年来,萧晏琅不但没死,还换了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面前!
舜音说的没错,她肚子里怀的的确是她相公的孩子!
很多画面从萧从恕脑海里飞快闪过,他瞬间就想通了关窍之处。
萧晏琅过世后,隔了一段时间,墨醉白就戴上了面具,很多人都说墨醉白性格大变,每次他跟墨醉白说话的时候,从墨醉白身上传来的那种压迫感都很熟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体会过这种感觉,那个人就是从小到大都压他一头的萧晏琅!
墨醉白和萧晏琅的身影在脑海中不断变化,最后重叠到一起。
萧从恕眼前阵阵眩晕,嘴角流的鲜血更多,胸口涌出剧烈的疼痛来,这种疼痛感流入到四肢百骸,他连呼吸都是疼的,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他早就体验过一次了。
他看着眼前苍茫的大地,看着战火纷飞的战场,看着舜音和墨醉白站在一起的身影,忽然不知道自己碌碌两世求的是什么。
如果上辈子墨醉白就是萧晏琅,那么他死后,这天下恐怕也是落入了萧晏琅的手里,他忙了一场,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上辈子萧晏琅一直没有恢复身份,不过是为了隐在暗处看他和师羲和斗得你死我活!萧晏琅不废吹灰之力就令他们二人的兵力折损过半,等萧晏琅算准时机出兵收复山河的时候,恐怕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打败。
萧从恕这一刻才明白,上辈子就算舜音不杀他,他最后也只能等到一个死局!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活了两辈子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被萧晏琅用来制衡师羲和的棋子!
……他输了,还输得彻底。
原来他始终都没赢过萧晏琅!
萧从恕趴在地上,低低地笑了起来,笑自己的无知,恨自己知道的太晚!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个真相。
可惜大势已去,再无可挽回,他永远都是萧晏琅的手下败将。
舜音垂眸看着他,眼中无波无澜,对墨醉白道:“我本来想亲手一箭了解他,可我想起自己怀着宝宝,又不想亲手杀他了,你来处置吧。”
墨醉白轻轻‘嗯’了一声,亲自将舜音扶到马上,“你先回去,等我把这一仗打完,再去找你。”
舜音含笑点头,眼中满是信任的看着他,“我在城墙上看着你。”
她相信墨醉白,知道他绝对不会输。
萧从恕拼尽全力抬起头,想要再看舜音一眼,可舜音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予。
萧从恕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前世种种和今世过世交织在一起,最终定格在舜音上辈子嫁给他的那日,舜音穿着一身精致的红嫁衣,目光含笑的向他望来,那是她唯一眼中只有他的一天。
他终于清晰的意识到,其实他有赢得舜音芳心的机会,舜音明明给了他很多机会,她在嫁给他的那一刻,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错过了。
他嘴里说着爱她,却没有一次选择的是她。
上一世,她救了他,他却认错了人,害得她家破人亡,这一世,他想跟她重新开始,却还是伤害了她最亲的亲人。
萧从恕心中悔恨,看着舜音越走越远,眼角缓慢地滑下一滴泪。
他心里清楚,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舜音走远后,墨醉白垂目看向萧从恕,对旁边的护卫道:“把你主子扶起来。”
萧从恕错愕抬头,“你不杀我?”
墨醉白不以为然地看向远处的战场,声音平淡,“你不是一直都不服我么?那我们就来光明正大的比一场,看你能不能赢得了我。”
萧从恕神色一震,他本来以为再也没有跟萧晏琅正面对决的机会,如今机会又摆在他的面前,他忍不住一阵激动。
他从小到大一直心有不甘,觉得自己比萧晏琅优秀,觉得自己只是缺少一个比试的机会,想要跟萧晏琅好好比一场,现在能有这个机会,他觉得连指尖都是兴奋的。
萧从恕被护卫扶着站了起来,离开前他回头看向墨醉白,安静片刻,沉声道:“萧晏琅……好好对他。”
他亏欠舜音太多,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放手和祝福,如果可以,他希望舜音能够幸福快乐。
墨醉白动作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何须你来说?音音是我的娘子,我自然会疼她爱她一辈子。”
萧从恕难堪的收回目光,他的确没有资格来说这些话,他刚才还对舜音起了杀心,他一直都是那个伤害舜音的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萧晏琅都做得比他好,舜音会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
是他野心太过,一次次伤害了心爱的人。
不提上辈子,只说这一辈子,他也对舜音犯了很多错,他为了想要逃出京城,将舜音出卖给了师羲和,师羲和绑架她后,谁也不知道她会发生什么危险,可是他为了成功脱逃,还是像上辈子一样利用她,在那一刻,他也许就不再有资格得到她的芳心了。
后来,他设下陷阱捕杀她的外公,刚刚还想要杀了她的弟弟甚至是她本人,他对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罪孽深重,不可能被原谅的。
萧从恕这一刻才清晰的意识到,他根本没有资格盼望舜音爱他,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他既想要权利又想要佳人,所以只能不断告诉自己,有了权利就拥有了佳人,而实际上,以舜音宁折不弯的性子,就算他拥有了无边权利,她也永远不会爱他。
舜音曾经说过她爱的人是萧晏琅,这一世她终于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终于得偿心愿了吧。
萧从恕低低的笑了一声,忽然释然了,如果还有下辈子,他希望他能好好去爱舜音,不求回报,也不再有伤害,这辈子大错已经酿成,他只能独自承受苦果。
他看向远处的战场,毫不犹豫地打马奔向那里,那是他筹谋数载的地方,无论获胜还是战败,那里都是他的归宿。
……
黄沙依旧飞舞着,刀剑声不断的扩大。
舜音走到城墙上,低头看着城下的战场。
萧从恕回到北漠军中指挥征战,而墨醉白是整个大邺队伍的统帅,杀气弥漫开来,两军对决,这一次是殊死较量。
两军大吼着冲到一起,墨醉白和萧从恕用兵玄妙,布阵全都变化莫测,几乎每一次对决都无比精彩,舜音站在城墙上看的眼花缭乱。
萧从恕明显已经被逼到了末路,用的都是能将对方置之死地的狠辣招数,可他遇到的是墨醉白,墨醉白面对他狡猾多变的套路每次都能轻轻松松的化解,萧从恕算是彻底遇到了对手。
这种处处被对方压制的感觉席卷而来,熟悉而令人惧怕,萧从恕再不甘心也只能平静接受,这就是萧晏琅,一个他永远也打不败的对手。
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半空中,舜音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她看着战场上的墨醉白和琉铮,一颗心虽然悬着,却也无比的安心,因为她笃定的知道,他们不会输,他们在保护着她。
随着战场的不断扩大,北漠军渐渐呈现出了败北之势,节节败退,寒风凛冽,北漠的旗帜在风中摇摇晃晃,看起来很快就要摔到地上,而大邺的旗帜迎风飘荡着,愈发的强劲。
这场大战一共打了整整一夜,天色陷于黑暗,又再次亮起,直到曦光洒满大地,这场大战才彻底结束,最后以北漠战败而告终。
萧从恕不知何时已经永远坠入了黑暗,再也不会醒来。
让他死在战场上,已经是墨醉白最大的仁慈。
舜音轻轻闭了闭眼睛,听着城楼下胜利的欢呼声,心里一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缓慢的松开了,直到这一刻,上辈子的隐患才全部彻底解除,以后全是全新的好日子。
她睁开眼睛,眼眸含笑地望向天边升起的太阳,感觉身体被温暖的光包围,她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
墨醉白高举旗帜,骑马而归,来到城楼下,晃了晃手里的战旗,微风吹拂着舜音的裙摆,两人隔空对望,眼中全是温暖的笑。
他们赢了。
彻底的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