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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心里确实有气,哪怕明知李显乃是河工一事上的要紧人物,可一想到面前这个弟弟居然跟自己玩起了花活,心中的不爽便不可遏制地涌了起来,脸上虽笑德和绚,可话里却明显带着刺儿。
切,这厮说得还真有够酸的,好请个屁啊,咱这是来跟您老谈生意的,又不是叫花子,随便一喊就来啊,没见识!李显本就打算就河工一事跟李弘做上一票大买卖,这东宫自然是必须走上一遭的,不过么,若是李弘自己没个心理准备的话,这生意非得谈崩了不可,这也正是李显先前拒绝邀请的根由之所在,其用意便是在传递一个消息,那便是他李显的要价可不低,别指望随便拿个三瓜俩枣出来便想糊弄了过去,至于李弘会不会想得通婉拒里的意味,李显还真有些忐忑的,不过么,在李显看来,太子身边能人不少,即便他自己想不到,总有人能想得透,只消李弘能领会得了其中的意味,那他就一定会再派人前来催请,这也正是李显敢于婉拒李弘的第一次邀约的根由所在,此时一见李弘方一见面就说酸话,李显自是清楚其已领悟了自个儿婉拒的用心,自不会跟其一般见识,这便哈哈一笑,拱手赔了个不是道:“小弟来迟一步,叫太子哥哥好等,罪过,罪过。”
“罢了,来了就好,来人,赐坐。”
李显乃是解决河工难题的要紧人物,李弘自也不愿得罪其过甚,这一见李显赔了不是,自也不好再借题发挥,这便抬了下手,示意李显免礼,而后给了李显赐坐的待遇,其既下了令,自有一众小宦官忙活着抬来了张锦墩,李显也没多客套,告了个罪,便坐了下来,目不斜视地正襟危坐着,一派恭候李弘训示之状。
“七弟可都听说了么,刘祎之、周思茂这帮北门学士联名保荐七弟你执掌河工事宜,不知七弟对此可有甚想法么?”
李弘于政务上的能力极为出众,可在口才方面却就只是一般般而已,别说跟机变无双的李显相比了,便是比起李贤来,也大有不如,这会儿面对着沉默不语的李显,李弘竟有些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之感,踌躇了好一阵子之后,索性来了个单刀直入。
想法?哈,那可就多了去了,咱咋想不重要,您老咋想才是关键!李显没想到李弘憋了半天,居然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问起了正事,不由地暗自好笑不已,可脸上却是一派的恭谦状,拱手答道:“回太子哥哥的话,那是大臣们抬爱,臣弟其实难负此重担,惭愧,惭愧!”
李显口中说的是惭愧,可脸上浑然不见半点自惭之色,反倒隐隐透着股自得的意味,瞧得李弘没来由地便是一阵心烦,真恨不得怒斥李显一番,可惜他也就只能是想想罢了,做是万万不能做的,无奈之下,也只好含糊地回了一句道:“七弟大才,所谓有志不在年高,说的便是七弟这等天资纵横之辈,为兄向来是佩服得很的。”
“哪里,哪里,太子哥哥过誉了,臣弟不过蒲柳之姿也,才都称不上,更惶论甚大才了的,倒是太子哥哥贤能无双,实臣弟辈之楷模也。”论到说那些个冠冕堂皇的废话,这满天下就没几个人能跟李显相比的,这会儿见李弘矜持着不肯提条件,李显自也不打算急着谈生意,左右不过是在瞎扯,这一套套的废话自也就滚滚而上了的。
“七弟这张嘴啊,还真是的,罢了,为兄说不过你,谈正事罢。”李弘早就领教过李显的辩才,自不愿再多扯那些没用的题外话,笑骂了一句之后,面色一肃,目光炯然地看着李显道:“七弟当知河工事关社稷安危,须马虎不得,而今朝中议论纷纷,却终无定论,实于朝局不利,孤今日请七弟前来,就是想听听七弟在此事上的见解,无论甚话都可以说,错了也无妨。”
“那好,太子哥哥既然如此说了,臣弟自不敢敷衍了事。”说到了正事,李显的腰板立马挺直了起来,脸上的嬉皮笑脸之态也就此不见了,神情肃然地拱手答道:“河工之事,大利社稷,此中之重要性自无须臣弟多言,宜速行之,而今之要在于何人主持其事耳,臣弟年幼,且缺历练,实不堪大用,如今之朝堂,能掌总此重任者,舍太子哥哥与六哥外,再无旁人!”
“哦?既如此,七弟以为谁更适宜些?”
李弘一听李显将自己与李贤并列推出,不但不怒,反倒暗喜了起来,眼中精光一闪,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一句,却不料李显并没有出言回答,而是饱含深意地微笑了起来,那笑容落在李贤的眼中,心底里没来由地便升起了一股子微微的寒意……<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