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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支,似乎是用全力压着自己才没有冲上去把卫双行一掌打死!
安父心里怒气噌噌,牵动了伤口,一掌拍得桌子上的碟碗乒乓作响,溅得酒水到处都是,一边咳一边吼骂,“孽子,畜生!你还嫌不够丢人!闹到官府那儿,你以为你和郡守关系好,我就能饶了你么!”
安父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想要官府插手了。
白氏心里松了口气,连微微紧绷的身体都松懈了下来,她这般神色,落在一直盯着她的卫双行眼里,就十分可疑,可卫双行心里忌讳她是安锦阳的母亲,安锦阳又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因为这点,卫双行对白氏纵是有十分猜疑,也只剩了分分。
不过这白氏作为一个刚死了儿子的母亲,伤心是有,但这时候还记得谋划在意些有的没的,这伤心里难免残掺了水分,卫双行告诫自己别只看表象,有些东西,他靠猜,是猜不到的。
卫双行放过白氏,转而盯着方才说话的安锦慧,寒声问,“谁告诉你我给大哥倒过酒的?你亲眼看见了?”
白氏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瞧着非要究根到底的卫双行,心里隐隐觉得不好,现下她却毫无办法,只微微后悔自己言行间着急了些,惹得这贱种刨根问底。
白氏定了定神,她是安锦阳的母亲,谁又能怀疑到她身上来。
安锦慧以为卫双行还在做垂死挣扎,又是气恨又是鄙视,“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不成,母亲看见你给大哥倒了酒,父亲和祖母接着也都说看见了,我看你还是早点跪地求饶罢,父亲兴许还能留你个全尸,饶了你的母亲徐氏和你那女人红缨!”
卫双行心头疑虑更深,安锦阳在坐下之前陪着安父接待客人,不知喝了多少酒,白氏却忽略不提,只诱导大家把火往他身上烧,点名说他卫双行给安锦阳倒了酒!
卫双行心头大震,这白氏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死了,还有心思安排这个毒计来害他,若当真如此,白氏对待安锦阳又能有多少真感情。
卫双行心里一震,猛地朝白氏看去,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安锦阳中的毒,即便不是白氏干的,也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白氏也朝卫双行看来,正巧对上卫双行眼里的惊疑和暴虐,两人皆是心知肚明,白氏脸色控制不住地寡白起来。
她怀了身子,精神和体力本就大不如从前,今日发生了诸多事情,她一直都是强绷着心神,没想到被卫双行三言两语倒出了缺漏,给卫双行识破了她的计谋,现在乍然对上卫双行暴虐弑杀的目光,逼得她后背冷汗涔涔,有些不该如何反应。
白氏心里又慌又怕,心神绷得太紧,动了胎气小腹竟是隐隐作痛起来,白氏捧着肚子,晃了晃脑袋,竟是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慌乱游离,脑子里不住地想着,这孽子要开口指认她,她要如何应付。
白氏指尖扣进椅子的扶手上,被上面雕花的目棱戳破了指尖都没察觉,只垂着脸心里咬牙切齿,暗恨自己当年怎么不把这个拦路的贱种祸害早早弄死,养到现在反倒养出诸多事端来。
“天!”安锦慧惊呼一声,伸手去拉白氏的手,“母亲,你的手流血了!”
白氏正想着事情,被安锦慧惊了一跳,飞快地缩了手护住肚子,神色阴郁地盯着安锦慧像要吃人一样,半响见安锦慧瞧着她发愣,才又整了整表情,缓了缓神色勉强道,“我没事。”
白氏瞥了眼卫双行,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好在这贱种只猜到了结果,手里却没有证据,口说无凭,便是他指着她的鼻子说是她下的毒,谁又会相信他。
想到此白氏又重新镇定了些,既然被卫双行识破,她也装够了。
白氏索性放松下来,垂头间嘴角勾了勾,拿了块帕子仔细擦着指尖上的血,似乎就等着卫双行发难了。
只要这个贱种敢开口,她稍稍在言语上推一推,安父必定会把他当做精神错乱的疯子乱棍打死,倒是又快又方便。
不过白氏想错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思谋划一切的。
她只觉眼前掠过一道黑影,还来不及尖叫,整个人就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旁边安锦慧被吓得连连倒退几步,嘴里连连叫道,“父亲,安锦清发疯了!他疯了!”
若说之前卫双行只是怀疑白氏要害他,那现在瞧着白氏这般做派,再一想起赐酒之时白氏神态分明就有异样,再加上近来白氏又对他有诸多打探,心里害怕他坐大,想趁此机会弄死他并不是没有可能。
白氏分明对安锦阳没什么真感情,她想做这安府的女皇帝,顺便弄死安锦阳,也就顺理成章了。
否则,她何必害怕见官,又何必非得要问清知道大夫如何说。
只有下毒的人知道那是什么药,只有下毒的人才有解药!卫双行右手紧紧掐着白氏的脖子,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滚,真气逆流,一颗心被狂喜卷得虚虚吊着,落不到实处,让他紧绷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不想知道白氏想搞什么名堂,也不想白氏俯首认罪,他只想要解药,能救安锦阳的解药,卫双收紧掌间的力道,暴喝一声,“解药拿出来!”
这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根他和安锦阳两个人的救命稻草,卫双行心里翻江倒海,他今日非得要把解药逼出来不可,不是白氏,也是这堂里的其中一个!
白氏被掐得脸色胀红,她万没想到卫双行胆敢当着众人的面,不顾礼教也不问是非因果,就直接就冲了上来!白氏胸口不断起伏,张着嘴巴上下喘气,见卫双行掐着她的力道不断收紧,不肯放过她,心思一转,怒意顿生,看着卫双行的眼睛里终是露出阴毒和恶意来,她倒要看看,这孽子在被当成疯子打死之前,敢不敢真的当众弑母!
白氏大口大口的喘气,掰着卫双行的手放松了些力道,目光恶毒地看着卫双行,嘴唇动了动无声冷笑道,“毒都是我下的,你待如何?”
卫双行看懂了她的口型,怒极反笑,手上灌了内力,寒声道,“我再说一遍,交出来!”
白氏闭口不言,如濒死一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吸气声,掰着卫双行的手也放了下来,转而朝安父和老太太抓去,费力地呜咽道,“……老爷……救……我!”
“反了天了!”安父和老太太齐氏都给眼前的一幕惊得差点没厥过去,安父怒极攻心,喉咙间咳出血来,想上去又有心无力,心里焦急惊怒,只得朝一旁呆站着的家丁暴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孽子拿下!”
白氏不肯说话,卫双行一时间赤红了眼睛,左手灌满内力,一掌挥翻了冲上来的人,右手却收紧了力道,掐得白氏脖子上的软骨咔咔作响。
白氏出气多进气少,昏昏沉沉间这才明白这个孽子竟是真的想杀了她,心里这才开始害怕起来,这孽子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疯子人渣,她如何能用常理判断估量!
白氏知道自己估摸错了,一时间后悔不该刺激这个孽子,待察觉到自己眼前一片花白,手脚无力,意识渐渐模糊,顿时心如死灰,她今日难道就要连着自己的骨肉一起死在这个孽子手里不成?
不,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骨肉,怎么能让他还没出生便死了……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白氏心里大恸,混沌昏沉间竟是激起了一股求生的本能。
白氏清醒了不少,开始拼命摇头,复伸手去掰卫双行的掌心,只怕她现在说没有解药,这孽子会当场把她掐死,白氏拼命挣扎了一会儿,无果后心思电转,嘴唇动了动,声音低若蝇蚊,“春娟……你……若救我一命,我……便把你最想知道的事……告诉你……”
白氏的声音小到几乎没有,只掐着她脖子的卫双行听得见,卫双行正有些暴躁地想呵斥白氏少废话,却骤然对上白氏背后一粉衣丫鬟异芒大盛的眼睛,那分明是内功深厚之人才会有的内息精光,卫双行心里一惊,乍然反应过来白氏是跟这丫鬟说话。
卫双行只觉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有些眼熟,那粉衣丫鬟却错身两步上前,一言不发使了招大慈大悲千叶手,逼得卫双行放开了白氏,卫双行心头大震,瞧着这黑衣人掌心泛着的黑气,惊疑不定,沉声问,“是你?”
君西玄收了招式,拦在白氏面前,瞧着卫双行奇异一笑,“好眼力,你若肯解了我的疑惑,这十日千机,我倒是可以告知一二。”
君西玄才吐出两个字,这一屋子的人,除了卫双行以外,皆是懵在了原地,犹如雷劈一般呆愣当场!
君西玄的声音虽然略微干涩嘶哑,但明显是一副男人的嗓音。
他顶了副少女丫鬟的模样,脸上挂着笑,却一口男音语调平平犹如死尸一般,一双黑洞狭长的眼睛更是看得人心里发憷,老太太年纪大,这一天一惊一乍的,再来了眼前这一出,再好的心思定力,这时候也撑不住,指着卫双行两人你了两句,身体直直往后倒,竟是真的厥了过去!
安父见自己的老母亲竟然直挺挺往后倒,大惊失色,想也没想便冲过去,哪里还顾得上白氏身边女人变男人的诡异一幕,赶紧叫人把老太太抬到了里间,也不顾上白氏的死活,吼了人去请大夫,神色慌乱地跟着进去了。
白氏听得这人竟是个男人,也是脸色大变。
她自己的贴身丫鬟,那是打小就跟着她的近身心腹,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这丫头有些古怪,时间一久,难免就看出了端倪。
白氏初初确定这人绝对不是春娟的时候,着实慌乱了一阵,只当自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易容术,自己真正的丫鬟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定下来后白氏也未伸张,只在心里琢磨了几日,又留心观察,再加上最近洛阳里流传着的谣言,略略思量,便知道了这‘丫鬟’图谋什么,不管她谋什么,也只是谋财不谋命。
白氏看清楚这人的目的后,反倒是完全镇定了下来,心里面上都只佯装不知自己的贴身丫鬟已经换了人,照常使唤她做事。两人相处了几个月,时间越久,白氏越是心惊,她一边觉得这人身怀绝技比春娟不知好用多少,一边心惊此人如此厉害,到时候只怕她卸磨杀驴不成,反倒要被这人谋划她握在心里的东西了。
可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人不但不是春娟,还是个十足十的男人。
白氏心里又惊又气,再一听这假丫鬟的话,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
白氏指尖掐进肉里,虽然安父和老太太不在,但还有几个远远围着的仆人丫鬟还在,白氏盯着君西玄,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你不守信用!”
白氏又扬了扬声音,厉声问,“你是谁,你把春娟怎么了?”
君西玄顶着春娟的皮囊,黑漆漆的一双眼睛看向白氏,如看死尸一般,“本座只答应过救你一命。”
卫双行懒得看他们废话,目光沉沉地盯着君西玄,“你给白氏的毒?”
君西玄未开口,目的不言而喻,卫双行闭了闭眼,他现在知道害安锦阳的人是谁,心里一边暴躁的想杀人,一边还觉得庆幸松了口气,现在他只求安锦阳无事,旁的过后再说。
卫双行朝君西玄沉声道,“我答应你。”
卫双行倒不怕他使诈,靖国人重诺,不会随便拿诺言开玩笑,尤其是江湖人士,一般不轻易许诺,不过但凡许下了诺言的,必然不会轻易食言。
卫双行瞥了眼瘫坐在地上的白氏,提气转身飞出了安府,君西玄眼里异光乍起,瞧着卫双行飞掠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瞥了眼地上面如死灰的白氏,变化身形,提气也追了出去。
安锦慧这才连滚带爬地从堂后转出来,软着腿颇为心虚地去扶白氏,又被从半空中传来的声音吓得一缩,等了半响,再没了动静,才又喃喃道,“母亲,那人是谁?”
沙哑无绪的声音里并无过多威胁的意思,白氏却隐约知道,只要她敢耍花样,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安府白氏,记住你的诺言,本座改日再来取你许诺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