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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几点了!”
“还有最后一班。”
“没了没了!”唐璐拉着张晨星,自己则向地上坐去,死活不松开张晨星的手。直到最后一辆车开走,她才松开:“你看,我说的吧?没有了!”
张晨星并没跟她生气,只是站在那等她下一步安排。
唐璐主意多,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不如咱俩晚上逛逛小县城的夜市?”也不等张晨星回答她,就主动拉着她的手:“张晨星,人跟人之间相遇不容易。明天分开之后咱们俩大概率一辈子不会再见面了,不如就做一天的好朋友,向对方说点心里话好吗?”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俩去夜市买好吃的,买完回到旅馆。咱俩那个破房间别的不行,推开窗就能看到国道。”
“咱们把心事说给国道听,没准儿,它就能把它捎给我们要找的人。”
唐璐想: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从儿时起就在一起的好朋友呢?是不是只有我的朋友从人间蒸发了呢?我们在少女时代彼此倾诉的秘密从此再没有机会说起,你喜欢过的少年也将结婚,岁月巨变,而你对此一无所知。我很遗憾,也非常难过。
深夜的国道有很多大车经过,巨大车灯像洞悉一切的双眼,偶有鸣笛声由近及远直至融进夜幕中。
她们并坐在窗前,看着一辆又一辆货车消失不见。
“我可以一辈子找不到她,但我希望她用她喜欢的方式活着。你呢?”唐璐问张晨星:“你有什么话想对你妈妈说吗?”
“没有。”
“一句都没有?”
“没有。”
张晨星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她只有在童年时候最快乐,那时的她坐在简陋朴素的院子里听父亲给她读书,母亲往往会端来一盘西瓜。那些被西瓜清甜味道填满的夏夜,是她再也回不去的时光。这些年她过得很辛苦,但她身在其中,又不觉得有多痛苦。好像时间久了,她对“痛苦”这件事变得钝感。世人谁不痛苦?
第二天天不亮张晨星就起来了。唐璐抱着枕头睡得很香,张晨星把紫药水和棉签放到桌上,什么都没有说,悄然出了旅馆。
她习惯了一个人上路,哪怕遇到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姑娘,她也不会多留恋。
于她而言,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旅程。有人向西,有人向东,有人终其一生不再相见。
她又用接近两天的时间折腾回家,走到书店门口的时候孩子们刚好放学。马爷爷正在招呼家长:“过来给孩子办张借书卡,不比图书馆近?”
“办就办。”
没多少钱,一百一张。张晨星走这几天,马爷爷和周茉开了六张卡。看到张晨星的神色,马爷爷什么都没问,仍旧笑着招呼别的家长办卡。
等张晨星进门,他也跟进去,指指书桌:“这几天的钱和借阅表都在里面了。新会员资料也在里面。”
“好的,辛苦马爷爷。”
张晨星把东西一一从书包里拿出来,拿到那本相册的时候动作慢了些。终于还是把相册放进抽屉里。又从包里掏出一罐蜂蜜放到马爷爷手里:“给奶奶通肠。”
马爷爷笑了,沉甸甸一罐蜂蜜,只有张晨星这个傻子才会从千里以外的汉中背回来。
张晨星关了店门很认真的冲了个大澡,当她从卫生间出来,周茉已经坐在院子里了。
她又爬梯子了。
“来来来,我妈今天心血来潮做的糖醋排骨。”
“谢谢。”
“这次有没有新鲜事啊?”
“没有。”
“那我有。”周茉对张晨星眨眨眼,凑到她面前小声说:“我们新来的那个主任,今天送我回家了。”
周茉像少女,藏不住心事。说给别人听,又担心别人大嘴巴。张晨星嘴严,又安静,她可以放心的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告诉她。从几岁到十几岁到二十几岁,如果没有张晨星,周茉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呢,真的没什么事要告诉我吗?”周茉问她。
“在去汉中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人。”
“哪个?没听你说过。”
“不重要。”
她在火车里,他在站台上,匆匆一面。如果不是那双眼与从前无异,张晨星甚至认不出了。
所以时光是流逝的,流逝的时光带走很多东西,譬如天真、歌声、少年在夜色中奔跑;也会带来一些什么,譬如在某个不知名的站台重逢。
再分开。
“也对,你身边重要的人我都认识。我不知道的,那就当作——”周茉拉长声音:“陌生人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