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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看美丽的?美丽有个好歹,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
这当口,郑美丽有气无力地说道:“叔叔,你别责怪小麦,这不关他事,都是我惹下的祸!”
钱红英看到郑美丽双眼无神,眉毛都是竖着的,声音变得哽咽了起来,心疼不过地说道:“美丽,我的乖乖女哟,你是吓狠了,丢魂了。回到家里,婶婶给你收吓!”
收吓,在皖南乡下一带,又叫“叫魂”。凡是孩子在野外受到惊吓,精神不振,眉毛呈竖立状,那就是丢魂了。
做母亲的会在门口用杯子装上茶叶米,点上三柱香,插在里面。那三柱香分别为天香、地香和人香。
三香点燃,做母亲的在右手掌心里横放一只鸡蛋,叫着孩子的名字,快快回家,一直到鸡蛋估计因受热或其他什么原因,在掌心里竖了起来,这才算“收吓”成功。
等三柱香烧完了,将杯子里的米和茶叶取出,用一方锦袋装了,放在孩子枕头下,枕着睡一下。
到时再取出米和茶叶,放在开水里泡一会,等茶汁出来,泌出茶叶,和那只配上葱花、腊肉片、姜米、以及一些香料,连同那只带壳鸡蛋,一道放进蒸笼里,等蒸熟了,盛到碗里,端到床头前,给受惊者吃。
先吃蛋,剥去蛋壳,一点点往嘴里送,这算是“压惊蛋”。
蛋吃完了,开始吃饭了,那糯米饭料浸润了腊肉的油,一粒粒好像珍珠似的闪烁一层晶莹的光泽,闻着香喷喷,塞到嘴里,有茶香,有桂花香肉香……那一个味道,美得你吃不够。
吃完了,蒙着被子睡上一觉,捂出一身汗,就好了。
对于一些乡下小孩子来说,意外受到惊吓后,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因为从中可以好好享受一顿美食。
就冲那腊肉饭,家里不是来了珍贵的客人,是轻易不会做的。
赶到了家里,钱红英连忙让郑美丽换**上的衣裤,说道:“美丽啊,快躺到床上,好好的睡一下,婶婶一会子给你收吓,你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郑美丽整个人就像煮熟了的面条似的,站都站不稳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她勉强地点了点头,躺到了床上。
随即,钱红英取来上好的糯米,以及一些从山上采摘的野茶,搅拌在一起,放在一只大杯子里,点了香,手里托了一只鸡蛋,半跪在门的地上,嘴里碎碎念地叫起魂来:
“我的美丽乖乖儿哎,你在哪里遭到惊吓,听到你婶婶在叫你,你就从那里回来哦!”
……
钱红英就好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一直单腿跪在那里,严肃的表情中透着一种只有母亲才有的焦虑,一遍遍温婉、低声地重复着上面的话。
看到老妈那样子,程小麦心里涌起一种难言的感动,因为在小时候,他曾经就有两次躺在床上,聆听着妈妈这同样的呼叫声。
此时,钱红英那慈祥温婉的呼唤声,伴随着一缕缕檀香的气息,悠悠扬扬地穿过卧室的门缝,飘荡到了郑美丽的面前。
她不经意地耸了一下鼻子,享受地闻着那檀香的味道。
恍恍惚惚地,她好像回到了幼时,自己正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母亲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轻轻晃动着身子,婉啭低声地唱着催眠曲,哄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