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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着都不容易,活一辈子己经足够多了,何必非要让我再活一遍呢?”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石阶,蹙着眉头,痛苦说道:“我知道这些都是幻觉,幻觉吓不到我,但我无证明这些是幻觉,所以我真的觉得很痛苦。”
谢承天平静走在山道上方,双袖轻飘,眉宇间露出些许疲惫之色。
走进云雾踏上山道的第一级石阶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他本以为可以凭借内心的执,通明的武道之心,所行无碍,将所有这一切看破,从而轻松登山。
然而当他开始行走后,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登天阶的难度,无论他胸膛里那颗道心在这些年的武道磨砺下如何通明无碍,可如果你无法真的看破,那么这些幻觉便真的存在。
这些事不知何时会发生,仿若他生命中的轨迹,有他所见过的所有人,有他恐惧,也有他的杀戮。然而,随着一些熟悉的马蹄声骤然忽苏,然后不可抑止的悲伤与恐惧就自行泛滥开来,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身躯,令他的身体变得无比僵硬。
他狠狠一咬舌尖,用极为强大的意志力挣脱恐惧,强行扭转身躯回头望去。
本应处于浓浓暮色中的山道消失不见,那些云雾也不知去了何处,回首时只见一座煌煌屹立在天地之间,巨大的阴影截断了向北的通道。
官道上数十骑身着黑甲的玄骑正疾驰而来,蹄声如雷,官道表面微微震动,行人纷纷躲避。
谢承天躲在一间茶铺后方,瞪着惘然的眼睛,看着这些骑兵向远方驶去。
离开都城,一路向北。他茫然中,似乎想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再去看一眼,那里有他的根,不知何时起,他也许早就改变了吧。
刚到长安的时候,义父将他丢在一间很空旷,很大的一间院落里,院落里有着数十个同样的孩子,最大的可能也就十岁左右。那一年的他,好像是八岁?
那一日,很暗,没有点灯,黑夜如墨,没有星光的照射,也没有白月光,整个院落只有一群衣裳褴褛的,分不清男女的小孩。空荡的院落间,没有一丝安全感,他们害怕的抱在一起汲取安慰。
院落里,突然有灯亮起,一位太监装扮的人走了进来,对着这群孩子说:“你们之中,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数十个仅仅只有十来岁左右的孩子,大多数没有明白这名太监话里的意思。
太监笑了笑,转身从身后的小太监端着的托盘中拿出一把短剑,狠狠的扎入离他最近的那名小孩的胸上。
血液溅满一地。
孩子惊叫着四散而逃。
那个太监脸上的笑容仿若恶魔的微笑。
“二个时辰后,我会再来只带走一人,如果有二人或以上,那么就全部留下好了。”他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液,淡然的说道。
将短剑丢在地上,随后转身离去。院落间,瞬息间变得十分安静。
这群小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身遭的距离慢慢拉开,眼神中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谢承天松开了身旁的手,在与大熊的搏斗中他知道,只有比他们更狠,他才能活下去,他想弯腰去拾起那柄短剑。
那时候的谢承天并不知道,带他来这里的,就是后面的千岁大人赵桧,他只知道他要活下去。
可想要活着走出去,怎么可能会简单?
还未等谢承天拾起短剑,就被人从身后扑倒,激起阵阵灰尘。
旁人见状,也纷纷加入这声混乱的夺剑之中。
手中有剑,可能也许会安全些。
谢承天被人按在地上,呛了几口灰尘,咬着牙不管不顾,他的心里只有那柄短剑。
他拚命在人群中挣扎,似乎摸到了一个东西,于是拿起来,看也没看,就往身后刺去:“你们给我滚开。”
“啊……”有人吃痛的大叫。
众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去:“啊……”
谢承天睁眼一看,自己手中拿着那柄短剑,直直的刺入身后一个男孩的身体,猩红的血液溅在他的身上。
他双目圆睁,嘴里喃喃自语,活着的那人一定是我。
其他的少年见他如此,心里发怵,但也声势壮大,随即从旁边从地上从身后等一切可以找到物体的地方,摸出树枝,棍棒,石子等,发了疯似的往身边的人扑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谢承天至今想起,都觉得那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最终,整个院落里只有他一人站着,身边全是半大少年的尸体。
他举着小剑,浑身鲜血,一脸疲惫和漠然跑向院落间的木门,用力的拍打:“开门!开门!我要出去!”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方才那名太监再次出现在院落间。
谢承天抬头看着他,稚嫩的脸上全是血水。
太监一甩衣袖,左右看了看院落间猩红的地面,嘴上啧啧几声,见到下方那个瘦弱的小男孩,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笑着说道:“小子,你福气来了。”
太监尖锐的声音回荡在谢承天的耳边,他这会儿只想吐,但还是强撑着,想早点出去,呼吸那自同的空气。
一同回到赵桧身边的还有数十个如同谢承天这样的孩子,他们浑身是血,也是经历了同样的过程。
他们一起叫赵桧义父。
若干年后,在上一个幻觉画面中,他们同样倒在了谢承天的剑下。只不过,短剑变成了蛇形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