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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珩拉拉老夫人的袖子,想要回自己房间。
老夫人制止她,“你坐下吧,有事要告诉你。”
安珩不由怔忪,在徐家她虽然受老夫人与徐朗的宠爱,但鲜少有事这样郑重的,迟疑了一下,才坐下来。
徐朗对安珩的感情很复杂,却是真的疼爱,见安珩如此小心翼翼,他心里有些不忍,却像是什么没发生一样,道,“云歌要回来了,就在这几天,我和你奶奶的意思,你要不要去机场接一下?”
安珩一脸茫然十分不解。
“真是个小呆子!”老夫人亲亲热热地搂着安珩,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还跟我们打哑谜呢。说你聪明呢,偏偏该清楚的时候不清楚,说你不聪明呢,我交代的事没一件不办妥的。我可是知道了,你和你大哥每隔几日都要同个电话聊聊视屏,要不是徐管家无意间看到了,我们都还没你们蒙在鼓里。”
全然的宠溺,没有半点言不由衷,老夫人倒是真的想要把安珩跟徐家的大少爷徐云歌凑成一对。
安珩一听就懵了,他们到底误会什么了?
是,没错,徐云歌是隔不了多久就要联系她,这是徐云歌的亲妹妹徐冉都没有的待遇,可是联系了能聊什么?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要乖乖的?
——错!大错特错。
两个人根本就是接通了电话根本不说话的,安珩做安珩自己的,徐云歌做徐云歌,互不相干压根儿就是做样子呢!
见安珩不说话,徐朗以为安珩害羞呢,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这样大大咧咧地挑明了她的心事还是不妥,可老夫人等不了了,她迫不及待想要把徐云歌的夫人定下来,免得以后徐云歌跟徐朗是似的,为了个不值得的女人要死要活——老夫人的思虑,徐朗心知肚明。
他顺从了一辈子,只有在苏星月这件事上与老夫人意见不合,到如今苏星月没被接纳。如果不是看在长子徐云歌的份上,苏星月说不定早就被赶出徐家了。
而徐云歌……徐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罢了,到了这个地步,幸好还有安珩,老夫人一手培养出样的女子,虽然还仍年轻稚嫩,却也大气端方,将来是能够撑起徐家一方天地。
如此想着徐朗便带着满意的笑,道,“说的是,安珩啊,我们打算,等你完成了卡列斯特学院的成人礼,就给你和云歌订婚,高兴吗?”
在他看来,安珩定然是对徐云歌满意的。徐云歌才二十五岁,却已经早早离开徐家的庇佑独自闯荡,如今成绩斐然事业有成,而且徐云歌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他对安珩非常上心。从徐云歌经济独立开始,安珩的一切衣食住行生活活动都是徐云歌精挑细选,精心安排的,虽然安珩不知道。
这样体贴又完美的情人,安珩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能不芳心大动?难啊!
然而安珩却如坠冰窖,整个人仿佛被十二月的寒风挂过,不剩一点温度。这样的徐朗,这样的——恶心。
竟然为了讨好老夫人,为了不让苏星月为难,竟然…竟然……安然的话猛地袭上心头,她必须离开徐家,只有离开!
安珩思绪纷飞,沉默得异常,老夫人察觉到了不对,笑容冷却,“怎么,你不愿意?”
“没!”安珩心乱如麻,差点忘记老夫人是怎样厉害的一个人!一个弱女子,在丈夫以外去世,儿子年幼无知的时候,在外遭受各个家族的威逼,在内还要面临旁系的逼宫,可谓内忧外患四面楚歌,便是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老夫人都能一步步走出深渊,死死地守住徐家嫡系的地位,可见其手段。
这些年老夫人已然养尊处优,鲜少插手公司的事,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慈祥老太太,可骨子里,她仍然是那个手段铁血的厉害女子。
安珩知道,在老夫人,一点马脚都不能露,好在此时坚定了心里的想法,片刻间便有了应对的法子,踟蹰道,“只是,只是,这…这个,就…就是我前几天与大哥视频的时候,看到大哥身边的一个女孩子,很漂亮,两个人感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话音渐低,随着老夫人越来越审视的目光,直至消失,低着头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十分害怕。
老夫人清冷犀利,不同于东陵甫那样如针扎一样的攻击,却让安珩觉得自己好像无所遁形,任何的谎言都有可能在下一秒被拆穿。手被老夫人握着,不敢动弹更不敢有异样,后背却是一阵阵热浪狂涌,浸出的汗渍打湿了最里面的衣裳。安珩却连看也不敢看老夫人,生怕她一眼就看穿自己。
尽管安珩说的事实,她的确在视频里看到徐云歌与一个人关系亲密,合作无间,可在老夫人面前,她就止不住的心虚,就连这样的暗示引导都让她很没底气。
这才是真正的厉害。安珩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也难怪徐朗这个手段温和又十分善良的人,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讨好老夫人,来为自己心爱的人解除危机。
老夫人是个谨慎而善于掌控的人,有了徐朗这个特例,她在处理徐云歌感情问题上便会更加小心,一点点的细节她也会求证,安珩这样一说,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让老夫人和徐朗打消主意是不可能的,可这个却能让老夫人费工夫,为她自己留出足够的时间。
最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至少目前是这样。
徐朗走的时候,老夫人让安珩送送,说是父女之间可以培养感情。安珩觉得好笑,培养什么感情?无非是给自己拉仇恨值,让徐冉眼热而已。
不过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徐朗和安珩走在一起,出了老夫人的宅子,徐朗先是一叹,然后道,“辛苦你了孩子,徐冉的脾气就是那样,其实没什么坏心眼,你是姐姐,……还是多让着她吧。”
安珩自然点头答应。能不答应吗?别说徐冉比自己小那么几天,就是徐冉比自己大,徐冉要做什么她也得生生受着,这里是徐家,而她,姓安。
徐朗想对徐冉欣慰地笑,却笑不出来,两个孩子,他都喜欢,安珩安静乖巧,徐冉活泼直爽,怎么就处不到一起呢?让人头痛得很。也罢,等徐云歌回来,他自有法子制住徐冉,徐冉从小就害怕她这个大哥。
只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太失败了点。
这一晚,没有任何意外的,安珩又梦到了那个场景。一个女人被困在屋子里,看不清面容,却骄傲得像个胜利的斗士,黑暗中,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屋子外的东陵甫点燃导火索,然后……“轰”地一声,屋子炸开,那个女人连带着她的骄傲,化作支离破碎的尘埃……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