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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吓出一身冷汗,暗暗佩服霍天都的技高胆大。

    谷竹均道:“凌姑娘受了伤么?”凌云凤道:“没什么,只不过被那小贼戳了一指,天都谨慎,不肯让我施展轻功而已。叶寨主怎么样?”

    走进舱中,只见叶成林和龙剑虹躺着,于承珠和张玉虎各自在旁守护,龙剑虹看来伤得较轻,叶成林则是双颊火红,触手冰冷。

    本来在受伤的三人之中,著论功力,还是叶成林最高,但他是在和萨力雄苦斗了一场之后,元气颇有损伤的情形之下,再受到乔少少的暗算,而且他是一寨之主,寨破遭危,他纵然能做到临危不乱,但总不能平静下来自己运功,是以反而是他伤得最为厉害。

    叶成林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睛,问道:“柳寨主,岛上的弟兄都撤退了没有?”柳泽苍道:“有石老前辈负责指挥,纵有损伤,想亦不重。”叶成林道:“扶我起来看看!”于承珠道:“你暂且不要挂心……”叶成林道:“扶我起来!”口气比刚才重了许多,于承珠与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妇,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严厉的口气向自己说话,心想这基地是他一手开辟的,也难怪他要最后再看一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敢违拗,只好扶他起来。

    一眼望去,但见海面尽是官军的船只,岛上火光烛天,浓烟正随风飘来,叶成林眼见自己十年心血所建的基业,毁于一旦,心痛如绞,双眼翻白,大叫一声:“好个朝廷!”一口鲜血直喷比来,晕了过去!

    于承珠双手紧紧将他抱住,也吓得呆了。谷竹均道:“这是急痛攻心,并无大碍,可虑的是他所受的阴寒邪毒,乘虑侵入心房。”

    凌云凤道:“天都,你还不替叶寨主驱毒疗伤?”霍天都上船之后,本来就想以本身的功力替妻子疗伤的,若是先救叶成林,那就没有余力再助妻子了,可是凌云凤的眼光含有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霍天都这时忽然觉得有几分惭愧,在凌云凤的眼光下不发一言,便即伸出手掌,替叶成林推血过官。

    霍天都这时的内功已有了第一流的造诣,手掌贴着叶成林的背心,运用真力冲开他闭塞的穴道,有如一股暖流输送到叶成林体内,将瘀血化开,阴寒邪气随着汗珠蒸发出来,叶成林的呼吸渐见畅旺,面色也渐渐红润了,于承珠这才放下了心,凌云凤也露出笑意,霍天都的眼光和她相接,只觉她的眼光含着异样的温柔,像是对他表示慰劳,也像是对他嘉奖。

    一个浪头打来,船身动荡了儿下,水手叫道:“后舱又漏水啦。”谷竹均解释道:“刚才中了官军的一颗石弹,临时用粮袋堵塞,补得不牢,待我再去看看。”谈起来,霍天都这才知道,叶成林这只座船是在官军追击之下,由谷竹均指挥,逼得仓皇撤退,因而来不及等待他们。龙剑虹也由张玉虎运用内力替她疗伤,张玉虎的内功自是不如霍天都的精纯,好在龙剑虹的伤也不如叶成林的严重,这时已是精力渐渐恢复了。龙剑虹恢复了精神,二话不说,开口便问凌云凤道:“凌姐姐可有见到秀兰妹妹么,不知她脱险了没有?”柳泽苍道:“阴姑娘、万小侠跟随着石老英雄,料想可以无事。”龙剑虹愁眉稍展,说道:“玉虎,脱险之后,你马上去打听她的消息。”霍天都颇为感动,心中想道:“剑虹和云凤,就好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遇到危难,都是先想到别人,怪不得云凤与她如此相投。”

    后舱漏水,抽调了两个水手前去修补,航行的速度减弱许多,忽见一条官军的船只,冲波破浪,如飞的赶了上来,船头上站着三个人,一个是管神龙,一个是阳宗海,一个是娄桐荪。

    阳宗海哈哈笑道:“叶寨主,我们又来拜访你啦!”娄桐荪道:“礼尚往来,刚才多谢你的招待,现在我们来邀请你到京城玩玩。”管神龙则扬起独臂,阴恻恻地冷笑道:“霍大侠,咱们两番比剑都被中途打扰,尚未得出个结果来,今晚月白风清,泛舟海上,无以消遣,老朽将来请贤伉俪再指教一场。”

    霍天都暗暗叫声“苦也!”凌云凤中了乔少少的“玄阴指”,虽然不很严重,但已不能使剑,以他一人之力,实是抵御不了管神龙,何况自己这方还有两个病人,而对方的娄桐荪和阳宗海又是一等一的高手。说时迟,那时快,阳宗海那只小船如箭射来,已与大船相接,于承珠拔出青冥宝剑,咬牙说道:“与他拼啦!”就在这时,又一条小船从左侧赴来,于承珠道:“霍大哥,你到那边船头把守,防那庐小船偷袭。”于承珠刚刚踏出大舱,只听得管神龙一声长啸,已是身形拔起,飞上船来!

    于承珠发出两朵金花,接着一招“峭壁临江”,横剑削出,于承珠知道管神龙本领高强,若然给他站稳了脚步,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一方面施展金花暗器的绝技,一方面抢先发招,想把他迫落水中。

    于承珠这两个动作一气呵成,但对方也来得快极,她前脚刚踏出船头,只听得唰的一声,管神龙已是凌空刺下,于承珠剑法虽妙,却吃亏在气力不如人家,被管神龙那般猛力二一,长剑一旋,青冥宝剑几乎脱手飞出,不由得倒退两步,说时迟,那时快,管神龙的一只脚已踏上船头,身形未定,早挽了一个剑花,一招“白虹贯日”,向于承珠反击,与此同时,于承珠那两朵金花,也从外面反射回来,金光闪处,娄桐荪的身形正自向她扑下,人还未到,那得意如狂的笑声,已震得她的耳鼓嗡嗡作响。原来管神龙来得太快,于承珠那两朵金花越过了他的背后,却被跟踪而来的娄桐荪用长袖卷去,反打回来,这时管神龙攻她的正面,金花暗器反袭她的印堂,而娄桐荪又从侧面扑来,当真是险到了极点!

    于承珠抱着与敌俱亡的心情,不退反进,正要施展两败俱伤的救命绝招,脚步刚刚踏出,忽觉微风飒然,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一股大力,突然将她一拉,接着听得“篷”的一声,大船震荡,狼花飞起了一丈多高,于承珠尚未看得分明,但已经知道是有人跌落水了。

    于承珠只道是霍天都来应援,身形一稳,睁眼看时,却见霍天都正在另一边船头与一个女子斗剑,与管神龙交手的却是另一个中年男子。于承珠看得分明,喜出望外,急忙大声叫道:“霍木哥,这是自已人。”她话犹未了,霍天都早已收回宝剑,让出道路,因为他已见到那个中年男子将娄桐荪震落水中,即算没有于承珠提醒他、他也知道是自已人了。

    你道这对男女是什么人,令到于承珠如此欢喜?却原来是她师母云蕾的长兄,云重夫妇!云重是金刚手董岳的衣钵传人,论起辈份,还是张丹枫的师兄,金刚手的功力当世无匹,比之叶成林那又不知高出多少了。

    管神龙使出了最凌厉的剑法,与云重抢占船头的有利地位,但仍是站立不稳,给云重的一双铁掌,逼得他又向后退了两步。云重的妻子澹台镜明笑道:“我许久未曾试过剑了,这老贼的剑法似乎还不算坏,你让给我来打发他,行不行?”

    云重笑道:“喏,又有一个使剑的来啦,你愁没有试剑的机会吗?”澹台镜明一看,只见阳宗海正从那边小船跳来,大喜说道:“哈,原来是阳大剑客,好,这个对手更妙!”话声未停,阳宗海已扑上船头,澹台镜明不待他脚步立稳,立即一剑刺去。

    阳宗海是随在娄桐荪之后跃来的,他起步不过仅仅稍后片刻,人在半空,已见到娄桐荪被震落海,大吃一惊,心道:“叶成林的船上竟然还有如此高人,霍天都也没有这等功力!”待到看清楚了是云重的时候,更吓得魂飞魄散,可是这时他的一只脚已踏上船头,要退回去也来不及了。

    澹台镜明一招“燃犀烛怪”刺他下盘,阳宗海举剑一封,他左脚尚未踏实,重心不稳,微向右倾,澹合镜明这招“燃犀烛怪”是专攻下盘的最厉害杀手,剑锋一转,登时戳向他那刚踏下来的左腿,只听得“嗤”的一声,阳宗海的裤管已被澹台镜明一剑穿过。阳宗海的武功确也不弱,左足一提,画着圆圈踢出,而且就在这瞬息之间,还了一剑,径刺澹台镜明的手腕。澹台镜明道声:“来得好!”一招“龙门鼓浪”,唰唰唰连环三剑,暴风骤雨般的疾攻过去,就在这时,只听得“蓬”的一声,管神龙飞上半空,原来他已被云重的大力金刚掌击中!”

    阳宗海陡然一震,高手比斗,哪容得心神稍乱,何况他本来就是处于不利的形势的,心中一慌,立即露出破绽,只听得又是“唰”的一声,澹台镜明剑锋掠过,削去了他的一片膝盖,幸而阳宗海知机急退,足蹬船舷,箭一般的倒射出去。

    管神龙被震上半空,身形沉下之时,阳宗海正在他的脚底,管神龙在他的肩头上一踩,将他当作垫脚之物、借力飞起,上了小船。再过一会,阳宗海和娄桐荪才从水中爬起,当真是像两只落汤鸡似的,垂头丧气,斗志毫无,七手八脚的急急将小船划开。澹台镜明道:“可惜,可惜!我正杀得起劲,这厮就借水遁了。”云重哈哈大笑。霍天都上来与他们见过,各道仰慕之忱,澹台镜明道:“我早已听得张丹枫称赞你的剑法,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

    于承珠领他们走入舱中,叶成林早已醒转,见是云重到来,喜出望外,叫了一声:“师叔。”便欲爬起来,云重道:“别动,我替你先治好伤再说。”他的内功比霍天都更为深厚精纯,替叶成林推血过宫,不消一盏茶的时刻,叶成林的头顶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全身如沐春风,舒服无比,阴寒邪毒,尽皆消散。澹台镇明也同时替凌云凤、龙剑虹二人疗伤,这二人伤得较轻,更易见效。叶成林谢过云重救命之恩,问道:“师叔,你是怎么来的?”云重面向着于承珠笑道:“是你略师父叫我来看你们的,可惜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听云重的语气,似乎张丹枫早已须知水寨有事似的,群雄不禁大为惊诧,心想:“张丹枫虽然素来料敌如梦,但他远在大理苍山,与此地相隔万里之遥,难道他真有“心血来潮,合指一算,便能知道过去未来的本领,此事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云重瞧出了众人的疑惑,笑道:“并非张丹枫有先知的本领,他早已不在苍山了。当今的皇帝为了要缓和民忿,逼得为于阁老雪冤,承座他对朝廷有功,并在西湖旁边为他建祠立墓,这事你们是早知道的了。于阁老之冤既雪,当年受此案所牵连的“叛逆”当然也就不再追究了。”于承珠听到这果,摇了摇头,云重顿了一顿,续道:“朝廷的真意如何,不得而知,最少皇帝的诏书是这样说的。因此张丹枫那被没藉的太湖山庄亦已发回,这山庄是姓张和澹台两姓的产业,现在就由澹台的家人看管。张丹枫去年冬天从京都回来,根本就没有再回到苍山,而是在太湖山庄住下。阳宗海这班人大约没料到张丹枫有这么大胆,或许是知道了也不敢专去惹他,他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安然无事。我们夫妇得知这个消息,也在上个月搬到太湖山庄,与他同住。”霍天都说道:“我们正要到苍山去找张大侠呢,好在没有白走一趟。”

    云重续道:“张丹枫在太湖山庄,虽然足不出户,但外面的事情,他还是知得清清楚楚,丐帮的帮主毕擎天本是在山东的,知道他回到太湖,亲自来谒见他,拜谢他当年许他改过自新之恩。张丹枫有毕擎天做他的耳目,探听得最近半月,管神龙等一班高手,云集杭州,浙江的巡抚又换了新人,不久又有阳宗海、娄桐荪这两个朝廷得力的鹰犬也到了杭州,综合这许多消息,张丹枫判断朝廷必将有所不利于义军,是以叫我们夫妇前来报信,哪知阳宗海发难比我们预料的更早,我们还是来得迟了。”张玉虎道:“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不来?”云重双眉一扬,道:“另外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要他去应付。这也就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们的最重要的消息。乔北漠和管神龙这两个魔头,要在峻山定盟……”霍天都心头一震,插口说道:“我正是为这件事要去见张大侠,不过,据我所知,这两大魔头的定盟之期,似乎要在今年八月。”云重道:“不,据毕擎天探到的消息,乔北漠确确实实已到了崂山上清宫,大约是他们时间提前,好配合官军这次‘扫荡’义军的行动!”

    凌云凤道:“怪不得乔少少会与阳宗海他们一同出现,那自是乔老怪叫他前来先帮阳宗海立功的了”,于承珠解释道?”乔少少是乔老怪的独生爱子,刚刚在木久之前死在凌姐姐的剑下。”凌云凤笑道:“不,是死在你的金花之下。”她把刚才的经过说了,并将阳宗海“移祸东吴”之计揭穿,于承珠笑道:“阳宗海之计确实阴毒,如此一来,乔老怪与我们更是誓不两立了。不过,反正他不来我们也要找他的。”张玉虎听得眉飞色舞地说道:“何况有师父他老人家到来,这老魔头尚何足惧?”

    云重微笑道:“小虎字,你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你的师父倒有些担心呢。前年乔老怪败在你师兄的剑下,曾发过誓,若没有把握胜过你的师父绝不出山,你师父猜想他若非练成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他定然是内功已练到‘正邪合一’的境界!”

    张玉虎大声道:“就算他练成了绝世武功,想我师父也绝不会惧他!”云重笑道:“这个当然,不过,你师父是个胆大心细的人,这番敌人大举而来,他也绝不会轻敌。听说乔北漠还邀请了不少邪派高手前来加盟,所以你师父也发出了英雄帖,由毕擎天差遣他的丐帮弟子就近邀请江湖几省的各路英雄了。你的师父还要亲自去拜访嵩山少林和氓山两派的掌门,请他们助阵。你师父请我转告你们两件事,其一是要叶成林从速撤退,其二是叫你们到崂山上清宫前与他相会,会战那一群南北魔头!现在义军基地已被毁了,撤退这件事不必再提,你们谁要到崂山!加会战的,可与我同去!”

    群雄血脉贲张,誓雪此恨,只有叶成林有点神色黯然,于承珠道:“成林,有我前往,也就等如你也在场了,只要能够除奸孽,又何须亲手报仇?两夫妻心意相通,于承珠知道丈夫井非受不起打击的人,他之所以神色黯然,那是因为他要在这次事件之后,负起善后的责任,崂山会战,势必不能参加,他既知道管神龙、阳宗海、娄桐荪这一班人在毁坏了义军基地之后,必定会赶到崂山与乔北漠会盟,因之遂以不能亲手报仇为憾!不过经过了于承珠的善言开解,叶成林也就释然了。

    东海义军占据有十三个岛屿,伏波岛这主要基地被毁之后,逃出来的义军转移到其他据点,叶成林暂时在伏波岛五十里之外的一个小岛安身,留下柳泽苍、蒋平根二人帮他善后,其他的人都跟云重前往崂山。

    半个月后,这一行人抵达崂山山脚,眼见一场空前激烈的会故便将展开,大家都有点紧张,尤以霍天都心情最为复杂。正是:

    血雨腥风无可避,人间哪得有桃源。

    欲知后享如何?帚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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