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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泽不清楚张纯良到底要跟他谈什么,但知道无论如何也绕不开小芳了,单在电话里他话里话外就全都围绕着小芳,听着是表示关心,里面却暗藏着无数把刀子,一把把全都插到了他心尖上。
张纯良到底知道多少?为什么要抓住他不放……所有的问题集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李仁泽试图看清楚,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惊恐地发现他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直吸进去……他想喊冤……
李仁泽的确是一眼看到小芳就喜欢上了,后来却并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最初是因为害臊——太害臊了,简直都叫他无地自容了!
——是同伴们从山上下到沟底后,两个男知青过来搀他,他呲牙咧嘴地往起站,却还没有站稳,“哗”地一声男知青们全笑爆了,扶着他的两个笑得东倒西歪直打跌,差点儿又把他摔回地上去。女知青们连同小芳差不多全在第一时间齐刷刷地调转身子捂住了脸,肩膀一耸一耸地不敢发出声音来。
李仁泽见男知青们的眼睛全落在他*,赶忙低下头,但见蓝裤子齐右*撕开了一个大三角口子,露出了里面一大片腿肉,竟还隐约露出了一粒睾丸……
李仁泽当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结果却给直接送去了小芳家——小芳她爸老乔头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有名的老中医,尤以祖传秘方治疗跌打损伤最见奇效。
李仁泽别的伤都是面上的,最重的在右脚,脚踝处肿起个大包,像是发面的,把一只脚肿得有俩大,表皮绷得确青锃亮水灵灵的,一时也不敢着地。
老乔头给李仁泽敷了药,说保证三天消肿。但他伤了骨了,在以后一个月的时间里每天都要按时换敷他配的药,断药后就好了。
老乔头配的药多是小芳上山采来的。为了保证新鲜,每天小芳采回药马上就会亲自捣好,再亲自给李仁泽送过去。
集体户里的小知青们后来全拿小芳跟李仁泽开玩笑,一说起来语调就拐着八道弯,眼睛全是花的,笑起来没完没了。李仁泽总是红头涨脸地辩解,可是越辩解别人就越起哄,玩笑就一天比一天升级了。
最要命的是小芳,根本就是活口实,每天送药也不过屁大工夫——进屋也许都待不上一分钟,也一定要精心打扮了来。尤其头发,黑油油的大辫子一定是重新梳过的,又光又亮根丝不乱地拖在身后。前刘海一定是用卡针仔细卷过的,弯弯的。而眼神水水的,一碰上李仁泽的眼睛,就好像是欢快的溪流撞上了拦在半路的石头,仓皇逃窜的同时卷起美丽的浪花,“哗哗”地闪转着、跳跃着……
李仁泽的态度与小芳截然相反,一见面立刻满面通红,接过药道声“谢谢”,再就深深埋下头什么话也不肯讲了,也不让座,一副摆明了赶她走的意思。
别人后来告诉小芳,说李仁泽自己包扎不好,总是把药掉得可哪儿都是——当然是故意逗她的,她却当了真——也或者实在就愿意有这样一个借口,反正打那以后无论李仁泽再怎样阻拦也不成了,小芳总一副坚决的态度,非得给他包扎好了再走不可。
有一次包扎完小芳却不就走,抹身坐到了对面炕沿上,低头摆弄起辫梢来,而脸像过了火,通红地往起烧,人却“哧哧”地笑出声来了。
李仁泽原本正在琢磨要不要问问她还有什么事,倒给她吓了一跳,疑心又是自己哪里出了事故,赶紧上上下下一番检视,并没有发现什么,却更慌了,硬着头皮问:“你笑什么?”
小芳清了一下嗓子略抬起头,紫红着脸吞吞吐吐道:“你们——你们城里人——”忽然停住不说了,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赶紧把脸埋向了胸口,手指*辫梢的动作一时加紧了。
李仁泽窘窘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觉得屋里的空气太憋闷了,小芳再不讲话他就要给活活憋死了,红头涨脸地再问:“城里人怎么了?”
小芳赶紧又埋下头,飞快地*辫梢,却还没有一会儿工夫又猛地抬起脸,于那一盆火炭的深处发出勇气十足的声音道:“你们城里人——都不穿裤头吗?”
李仁泽像是突遭了雷击,并且一下子就给劈断了头——是他双手抱头直抱到了胸口上,说什么也不肯再抬起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仁泽感到有只手在轻轻地推他,推得紧了,他才慢慢松开手露出头脸来,却马上又吓了一跳。
小芳手上赫然摊开着两条簇新的裤衩子——一条蓝布做的,转圈镶着细细的红牙子,一条红布做的,转圈镶着细细的蓝牙子——非常精细的手工,简直可以说是精巧。
李仁泽坚决不收,直闹到最后小芳哭了,李仁泽一时懵了,也只得收下了。不过李仁泽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听说小芳跟老支书的儿子孙华年打小就订了亲。
裤衩既已穿过了当然没办法归还,李仁泽后来的策略是坚决躲着小芳。
即便这样小芳也总能想方设法堵住他,不是跟他说句什么话,就是硬塞给他一样好吃的。李仁泽狼狈不堪抱头鼠窜的情形给知青们不止一次撞见过,于是越发地喜欢拿小芳逗他了,搞得他不胜烦恼。
当地老乡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防火、防盗、防知青。”李仁泽打小喜欢读书,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担任班里的宣传委员,出个黑板报、写个顺口溜之类的事没少干,所以小小年纪就很有几分文气,一向不屑于知青们偷鸡摸狗的勾当,从不参与任何偷盗行为。不过也有让他亏心的事,就是养伤期间他吃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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