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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影舒绝望到只差拿金簪自杀了,蓦地见到疾驰而来的脱脱不花,目光大亮,仿佛黑暗中突见阳光。
她不敢抓他手,恐他重伤无力失足落马,右手在马臀上一拍,借力上马,双手紧抓马缰,两腿猛力一夹,骏马羽箭脱弦般飞窜。
耳边“飕飕”连响,身后,杀手仍在射箭。但他们,已什么都顾不得了。
两人沿小路向西疾驰,过了几个岔路口,遥遥听到正南方向隐隐传来大队马蹄声,不知什么情况。张影舒脸色一变,正要跟脱脱不花商量,蓦地发现,坐在她身前的脱脱不花,早已不省人事了。
此时此刻,张影舒要是放下脱脱不花独自离开,必能轻易甩开四方来敌,但她当真那样做,就是害他死命了。她轻轻扶了一下脱脱不花,让他靠在她柔软的身躯上,挥动马鞭,沿小路继续向西疾驰。她告诉自己,她救他全是为了为了大明,为了大明她的家,但内心深处是否还有别的原因,她不敢想,想了也不敢承认。
行不数里,眼前是一座大山,她扶他下马,驱走坐骑,往大山深处走。夏末秋初,山上灌木丛生,是个暂避追杀的好处所。
天渐渐黑了,她不敢点火把,恐泄露行藏,好在月光明亮,勉强能看清前方路。张辅十数年如一日的悉心教导在此刻展现出来,看似柔弱的大家闺秀,竟然以非人的耐力,搀着一个青年男子的身躯,跋山涉水,徒手攀岩。尽管好些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要断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再无追兵声音,她知道,她已暂时躲开了敌人的不遗余力追杀,现在她可以拿出精力治脱脱不花身上的伤了。
月光下,脱脱不花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他中了毒,三种剧毒调和而成的毒。给他下毒之人唯恐他命大,一种剧毒之外又加了两种更毒的剧毒。想法很丰满,毒上加毒,中者必死,死到不能再死。现实很骨感,毒与毒相克,不仅不能害人死命,反而变成了以毒攻毒,毒性大减。
但饶是如此,依然给张影舒带来很大麻烦。她不是大夫,当然不会解毒,她所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依靠父亲传授给她的野外生存经验,尽力而为。
闭目沉思顷刻,她不再犹豫,拿金簪在他十指少商、商阳、关冲等穴一一扎下,放血。很久以前张辅曾告诉她,针刺放血,攻邪最捷,而所有针刺放血中,又以取十二井穴之血最为简单直接,倘遇急,可行之。于是,在张辅说了这话数年之后,张影舒依法而行,至于能否解脱脱不花之毒,老实说,她没把握。不是她信不过父亲,是她信不过自己。
放完血,她走到他背后,蹲下身子,左手扳他肩膀,右手紧握箭杆,两手同时使劲。她想拔出嵌在他身上的箭镞,试了几试,无果。又试几下,还是不行。
昏天黑地,张影舒不知试了多少次,终于颓然坐下,双手掩面,低声呜咽。
让她哭的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她知道该怎么做。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箭镞透骨都是很让人头疼的事,彼时的箭镞就是一支钩子,牢牢抓住人的骨头,若想取出,得先拿楔子,在骨头上生生凿出一道裂纹。这一过程漫长且痛苦,不要说受伤者承受不了,取镞者也扛不住。
她从没想过要杀人,只因他们要杀她父亲。她从没想过生凿别人骨头,只因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杀人!凿骨!
凿骨!杀人!
她只是一个姑娘,何以被逼至此?
脱脱不花缓缓睁开眼,一眼就看到哀哀哭泣的张影舒,低低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张影舒吓了一跳,赶忙低下头,不希望他看到自己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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