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样子,上下起伏的心电图是证明活着的唯一表象。脸被呼吸机的各种颜色的线和面罩覆盖着,犹如白纸上描绘出的彩虹,没有鲜艳亮丽像是浮上灰沉。
“你是?”女人端着水盆往外走,看到站在门口往里看的夏子熙问道。她还想礼貌地微笑,可实在没有力气扯动嘴角,轻声答道:“对不起,走错房间了。”
三年的路,闭着眼都能摸到怎么可能走错,只是她要见的人不在这里,不再存在这个世界了。
原来住在医院的老人长得都一样面如死灰,五官几乎都隐藏在褶皱沟壑之中,即使再挣扎,再痛苦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苟延残喘,这个词好难听,好难说,这是个注定要伴随着痛苦离开的词。
“小熙”凌雪一直站在转角处,等夏子熙,她知道不用再说夏子熙已经猜到,也确定夏子熙一定会先来这儿。听到凌雪叫自己的名字,往前走的快了一点。
她见应雨辰的打算已经被打消,没有任何必要。凌雪挽住她的胳膊,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夏子熙枯木般的表情,摆了摆手,:“走吧。”
顺着楼梯往下走,越走越黑,不远处有绿色安全通道的荧光字,这条路似乎是连接人间和地狱的通道,连气温都低的瘆人。走廊如死神降临般寂静没有人绝望的痛苦,没有人对生命的惋惜,所有的无奈在无可挽回时都只能被迫接受。
凌雪带着夏子熙走到转角右手边第三个门,透过双扇门的窗就能对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一张张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布是人世间对他们最后洁白的救赎。她伸手触碰到门把手,还有比她的手更冰的东西,用力推竟没推动,她力气怎么小到连一扇门都推不开,想当年她可是能把奶奶背起来的。
凌雪抬手帮她,她摇了摇头,再一次用力,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医院也还算周全应该是怕门的声音太大吵到安息的人。
白布下的他们被整齐排列在屋子里,床头都带着写有名字的标签,如刚出生的婴儿戴的手环一样,不同的是不会哭闹,没有欣喜期盼。一晃数年,人间一遭,流星转瞬,还了愿,赴了缘,尝了苦,最后生命冷冰冰地停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夏子熙跟着凌雪走到那张床前,视野从四周收缩停留在眼前这一方方正正的白布前。她低头盯着看了很久,久到时间停滞,思绪不再飞转似乎眼前就塞满整个她,心脏“咚、咚、咚”跳着,如雷声鼓点震地身子发软。
眼神恍惚,似乎看到白布也随着她的心跳在起伏,起、落、起、起、落……起、落、起、落,真的好真实,不是幻觉。但脑海里清晰幽空的一句话一直环绕:奶奶已经走了,走了,是永远,不是暂时,她再也没有奶奶了,再也……没有……奶奶了。
她抬脚走过去,弯腰,手在触摸到白布的时候抖得连布都握不住,后来手攥成拳头将白布封在手心里,努力猛地一下揭开,
“奶奶为什么爷爷不理我,为什么他的身体是凉的”奶奶抑制不住的泪痕,眼睛红肿颤颤巍巍地抚上她的脸:“你爷爷啊,累了,要好好地睡一觉,小熙乖,咱不打扰爷爷好吗?”
“好,那我拿个被子给爷爷盖上,冷”她小小的身子被宽大的被子遮住,奶奶也不拦着任她把新被子盖在躺着的人身上,她怎知爷爷再也不会醒了,她再也……没有……爷爷了。
可奶奶已经睡了三年了,怎么还要睡下去,这一睡就不醒了。
面露枯骨,双眼凹陷原先好看的双眼皮被塌陷的肉皮深深埋藏,五官更加凸显,似乎是一张修饰的并不合适的脸皮。眼帘合的很近,睫毛早已脱落,只有嘴巴还张着,大概是拼命呼吸撑着最后一口气,或许是想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死亡残忍,令人唏嘘,她张开手伸到半空又缩回在嘴边哈口热气才递过去,好冰,会非常冷吧,一想,奶奶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寒冷了,试了几次都没有合上奶奶的嘴巴。
轻叹一声,放下右手里的白布角,手心里一行泛白的指痕,倒也没觉得疼。这一路来她没有掉一滴眼泪,见到奶奶的瞬间也没有哭,只是感觉周围空落落地,心里轻嘲:奶奶啊,也许她真的没有良心,连假装掉泪都懒得装。
转身拉着凌雪离开这里,她一个字都没开口。走出这里,一口长气呼出,憋闷地要窒息。
凌雪张了张口,决定还是告诉夏子熙:“小熙,奶奶走的前三天,醒了。”
她还是没有表情,因为实在不知道现在应该有那种表情那样的情绪,声音还是轻柔的问道:“说了什么吗?”
“小熙,对不起”
“我只是问你奶奶说了什么,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奶奶说,‘小熙,对不起’”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是为难以陪伴的离开说对不起,还是什么,究竟为什么说对不起,好轻巧的一句对不起。脑袋一团乱麻,全是奶奶最后那句对不起,奶奶是什么表情,什么语气。
睡了三年,醒了,一句对不起,就离开了。这算什么,算什么。心里像是被这句对不起扎了一根刺,刺的入肉,入血,入骨,一点一点还在往里面扎着。疼,好疼,原来这就是蚀骨之痛。
她使劲揉按太阳穴,觉得脑袋要炸了,疼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血浆泵在头里,刺眼的光线从毛孔中钻入,照的她浑身难耐。
回家,对,回家,就好了。咬牙坚忍着说:“我先回家,不用担心。”随即,甩开凌雪的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没有礼貌,用最大的声音几乎是吼道:“快,开车,北路小区。”
留在原地的凌雪睫毛微颤,担心和心疼都无法表达,她懂得这件事只有夏子熙自己走出来才算真的过去,谁也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夏子熙更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