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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连曹立萍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她跳下床,觉得脚踝好了些,可还是走路吃力。洗漱完毕,咔嗒一声把门扭开,才见到靳知远背对着自己的房间,靠着窗户边眺望远山。回头见到她,就问:“醒了?”
悠悠吃了些东西,看了看天气晴好:“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靳知远五官深邃,眼中似乎有无限的光辉,笑:“好,我扶着你。”
悠悠不用他扶,就是自己走着慢一些。他们慢慢走进竹林深处,隐没在绿色里,悄声细语,生怕惊起林中的飞鸟鸣虫。
悠悠向远处望了一眼,幽长的小道没进林子深处,看不到尽头。她忽然不想走了:“靳知远,我们回去吧。”
靳知远转过身,听到她轻轻的说:“你……真的没有怪我?”
他从容不迫,眼神里叫人看不清深浅:“从来没有。”
他知道她不安心,索性摊开了讲:“我妈的事,真的是意外。她身体一直不好,医生也早说过,随时可能出意外。那天晚上,如果说真的是谁的错,那也是因为我开车不小心。你要是一直记挂这件事,真的没有必要。”
悠悠不吭声。
他伸手拉住她:“还有什么?你全说出来。”
悠悠深呼吸了一口,有悠长清冽的竹香钻进了身体里,她说:“以前的时候,总是你付出的多,我做的少。你说这是责任,可我不觉得。当初你要是全告诉我,我想我也能陪你走下来。”她叹口气,“可是,靳知远,我觉得到了现在,你还是这样子,从来没变过。”
她没有说得更多,因为他能明白的吧?她想说,要是以后的日子,再经历这样的时光,他是不是还会抛下她,独自前行?
靳知远终于敛起了那丝微笑,沉默的牵住她的手。回去的路分外的长,或许也是因为他们走得慢,或许是因为各自怀着心事,谁都没说话。
等不到他的回答,悠悠的心就一点点的沉下去,竹叶被簌簌的吹动,心思也一点点的四处散开。
旅游大巴已经等在门口,班里同学中午就要离开。曹立萍笑得很暧昧:“行啊,你再好好享受几天。”她看着他们一个个上车,一转身,靳知远站在自己身后说:“一会我姐他们也上来了。”
她“哦”了一声,努力显得快活一些:“我正好可以帮忙。”悠悠难得看他有些拘束,说话也不利索:“那个,苏漾也来,她是伴娘。”
悠悠越是漫不经心,靳知远倒有些难堪,他嘴角一动,最后说:“我和她……这么多年,我对她,有过感激感动。可我对她说过我们不可能。所以到了现在,她还是一头钻在里面不愿意出来,我真的没有办法。”
即便悠悠不喜欢她,却也感叹。她摇摇头,说:“没什么,我知道的。”
他最后放松下来:“你知道就好。”
可是再见的时候,还是尴尬。尤其是迎面遇上,苏漾看见他们在一起,本来还是快快活活的对靳维仪说着话,却硬生生的让笑容僵硬在脸上,一言不。维仪打圆场:“哎,你们来的真早。”
是司机送她俩上来,唐嘉还在文都招呼客人,据说明晚之前会把人都送上来,休整一晚后再举行婚礼。唐家娶媳妇看来是下了血本,悠悠看看靳知远,昨天还在说不管婚礼的事,可就唯一的一个姐姐,想必也是不甘人后,把该做的都做到了。而维仪这样的女子,确实也担得起这样的幸福。
晚上维仪拉着悠悠在房间试婚纱,最古典的款式,露出肩膀如玉,锁骨纤巧,肌肤胜雪,明艳高贵得像是从油画上走下来的公主。
就她们两人,悠悠真心实意的称赞:“真好看。”
维仪拉了拉裙摆,然后一脸期待:“你穿一定也好看。而且,悠悠,我想我很快能见到,是不是?”
她早就不是以前生涩的小女生,被开了玩笑,立会飞红了脸颊不知所措。于是淡笑不语,抚摸着沙上另一件礼服,很丝质的柔滑。她又抬眼看看靳维仪,忽然觉得这件礼服会更衬她,典雅大方,有楚楚动人,像是格蕾丝王妃。
维仪笑:“全是唐嘉选的,眼光比我好。”那个男人,真的养就了挑剔的格调和口味,才能选中这么精致的长裙,这么美丽的妻子。
悠悠点头:“对啊,其实你让苏漾师姐来陪你试更好,她的品味也蛮好的。”
想不到维仪坐了下来,面对面的看着她,然后轻柔的说:“悠悠,我知道这样说她不好,可是苏漾是真的傻,从来不听劝。她喜欢知远,人人都知道。可是人人也都知道,我弟弟不喜欢她。她偏偏放不开。”她漆黑的瞳子看着悠悠,叹了口气,不知想起了什么,最后有些怅然的抚摸着裙裾上的蕾丝。
“这几年,她都习惯了主动去接近知远。就像这次,她说要做伴娘,连礼服都选好了给我看。其实知远从来都没有……可我真的是劝不来。”
那么美丽的一个女人,从年少开始的爱慕,一直到现在,连风雨中随他一一踏遍,却还是走不进心里。
窗外淡淡的月华铺满整个山谷,无数的竹枝摇曳叶间,有萧索的生机。她们又坐了很久,直到很晚悠悠才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晚上不知是不是下过了雨,早上起来的时候分外清爽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悠悠推开窗,才见到山庄外停满了车,还有人在络绎不绝的走进来。她一眼看到吴宸,心里有些惊喜,于是跑出去打招呼。
吴宸似乎还有些疲倦,见到悠悠眼前一亮:“我就知道能遇到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悠悠总觉得如今他衣冠楚楚,生机勃勃,就像他说的,一个“优秀的民营企业家”也很有气质。于是笑着说:“你昨晚来的?”
他摇头:“昨天有事,今天才上来,山路绕得我头都晕了。”
正说着,悠悠的肩膀被人环住,靳知远一身西服,站在她的身后对吴宸打招呼:“吴总,赶来了?”他本就在仪表上要求极严,今天又刻意修饰了,令人窒息的英俊、风度迷人潇洒这些褒义词可以通通倒在他身上。
吴宸很没风度的笑笑,目光从他的手上掠过来:“你这样做算不算示威?”
悠悠挣开他的手,皱了皱眉,心里也觉得靳知远幼稚。
靳知远哈哈大笑,又和他说起生意上的事:“你还有脸来?我听唐嘉说最近有好几单都被你们抢走了,嗯?”
吴宸有恃无恐:“我的礼金不算少,唐嘉总不能打笑脸人吧?再说,我也算你们靳家的客人。”
这个地方选得这样好,石块砌成的小小围墙,青苔痕迹缓缓蔓延,有阳光轻轻渗过交错的竹叶,再一点点的落到人们身上。阳光泼洒,碧翠的草地被光线点燃了热意,像是旋转的舞台,脚步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快乐。
悠悠和吴宸坐在一起观礼,看着慢慢走来的那对男女。维仪挽了弟弟的手,走过玫瑰装点成的拱门,身后是两个粉雕玉琢的花童。身边的伴娘也美得叫人惊叹,可是总没了那样的神韵。新娘实在光彩四射,镶满珍珠的簪箍起了黑色长,露出的脸庞白皙光滑,高贵如同希腊女神。靳知远那双桃花般的眼睛,灿灿闪着光芒,全是笑意,心满意足的把姐姐交给那个等着的男人。
唐嘉最后牵起维仪的手的时候,靳知远看着他们继续往前走,莫名的一阵轻轻失落,好像生命里最亲近的一个人就这样走进了别人的生活。可是下一刻,他的目光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她微微仰着头,大概是想看清新郎新娘,嘴角带了笑意,侧颜清美。
悠悠像是心有灵犀,很快的转过了头,向他轻轻眨眼,似乎别有期待。他在原地静静的立了一会,慢慢绕过观礼的人群,坐在她身边。就是这样,简单的并肩坐着,却觉得幸福。
后来的时间悠悠都坐在一边,吃点小吃,喝喝饮料。反正人来人往,两家的客人都是生意上有往来的,她也不认识。一直到晚宴结束,热闹喧哗的氛围仿佛还未消散。有的客人留下再住一晚,想要再把燕歌岭好好玩一圈,也有的开了车,即刻下山了。吴宸傍晚的时候就走了,她左右看看,无所事事,打算回房间。来去的人流之中,手腕却被拉住,靳知远已经把领结扯了,有些强横:“你跟我来。”
她被拉到了山庄后边的山坡上,很别致的地方,开了一家茶屋。
靳知远似笑非笑,并没告诉她去见什么人,径直走向一个包厢。推开门的时候,满室暗香。苏漾看到他们,脸色微微一沉,语气有些尖锐:“靳知远,我不记得我也约了她。”她还是下午的妆容,礼服外套了一件外套,身姿窈窕纤巧,大约是喝了些酒,脸颊微红,透出几分妩媚娇艳来。
靳知远习惯只拿一杯柠檬水,安静的坐在她的面前。悠悠体会出她的敌意分外明显,聪明的一言不。谁都没有开口,最后靳知远打破了沉默:“今天辛苦你了。”
她再无顾忌,纤细的手指拂过杯壁:“靳知远,我本来是找你,想努力最后一次。可是我好像错了。”她尖俏的下巴向施悠悠一扬,“你把她带了,是给我最大的难堪。”
透过清澈而微带果肉的柠檬水望去,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苏漾又看看他俊朗的眉宇,年少时的英俊锐气,到了现在,愈可以品尝出沉淀下的深沉与醇和。而靳知远却轻轻拨弄着那个杯子,微笑:“我从来不想给你难堪。”
苏漾长久的注视他,旁若无人。从眉间的轻轻的皱痕,到挺直的鼻梁,最后目光停在他的双眼上。因为带了酒意,越喜欢那双明亮又漂亮的眼睛,眼神清冽得叫人赞叹。而施悠悠坐在他身边,还是老样子,似乎时光荏苒,却没在她的身上留下刻痕。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可是又不能叫人惊艳,轻轻淡淡的就像他手里的柠檬水。
苏漾的指甲是淡粉色的,柔和的散光泽:“这么说,你们还是决定在一起了?”她看着悠悠,眼神凛冽:“你还记得么,那时候在医院,我对你说的话。”
怎么会不记得?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接的告诉自己,像是在自己面前狠狠打碎了最后的一颗珠玉。悠悠后来心平气和的给自己分析,她的初恋,真正的终结在这位师姐凌厉的语气中。
靳知远有些疑惑的看着悠悠。她却半晌不语,点点头:“我全记得。你一点都没说错。”她忽然不想坐在这里看着人人纠缠,于是站起来:“师姐,你们慢慢聊,我在外边等。”
靳知远想要拉住她,她却执着的一挣,对两人微笑:“我还是不听的好。”
苏漾冷冷的看着,良久,才说:“你让我觉得这些年自己像一个傻子。”
靳知远点头:“如果你恨我,应该会好受一些。”
苏漾纤细苍白的指间握着那杯服务员刚刚沏好的茶水,像是察觉不到滚烫的温度,手指变得慢慢通红,也全不在意,只是在淡笑。
悠悠觉得她表情有些古怪,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停下了脚步,异常安静。她的目光落在苏漾的手指上,修剪精致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断裂开来,触目惊心的一道血痕。那么烫的杯壁,却像毫无知觉,又像急着取暖,死死抓着不愿放开。
而苏漾似乎没有察觉,只是怔怔的看着手中那一圈小小的水面,泛出自己的脸庞,苍白,却只有唇色嫣红如玫瑰。只是觉得厌倦,不堪入目的涩意。
真的是好看,灯光幽暗,眷美如花。只是空有美人如玉,柔情万千,可其实从来换不回一个人的心。这么说来,连绝好的容貌都像是是讽刺,不如普通一些,至少可以少一些倨傲清高的遐想和自以为是。
悠悠看了靳知远一眼,他去握住她的手,然后说:“苏漾,不要自我折磨了。你聪敏漂亮……”
苏漾看着他们的手,慢慢的扣在一起,紧密得像是一直贴合着。她忽然低低的笑了,带了歇斯底里的恐怖强调打断他:“聪敏漂亮……那有什么用……”
还握紧着那个杯子,似乎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接着一点点的,清澈的滚水沿着杯壁倾斜,慢慢的往自己的身上倒去。或许是酒精给了她不顾一切的冲动,或许只是厌恶,又或许已经沉醉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靳知远已经来不及站起来去阻止她,只听见哐啷一声,那杯热水已经泼洒开去。悠悠情急之下去拦苏漾,一手拍翻了她的水杯,大半杯水却洒在了自己身上。她下意识的用手一挡,手臂上火辣辣的觉得疼,脸上也溅到一些,立刻像是有小锥子刺了进去。
勉强睁开眼睛,手臂上已经通红一片,估计脸上的情况也很糟糕,不然靳知远不会这样惊慌失措,而苏漾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似乎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不敢出声。
服务员拿来了沾了水的毛巾给她凉敷,又让她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可是那些冰凉的湿润感很快被皮肤里的灼热炙烤得消失殆尽。
他立刻打电话给司机,一会功夫就有人开了车到茶屋门前,他拿了送来的冰块,小心的替她敷上,然后柔声安慰:“忍忍,我们马上去医院。”
悠悠咬牙点点头,坐进车里,看到苏漾站在最远处,似乎失魂落魄。手臂上灼烧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她闭上眼睛,竭力忍住了痛楚,不再去想别的。
夜间起雾,盘山公路特别不好走。司机不敢开快,而靳知远则心急如焚,连声催促。悠悠闭着眼靠着,也知道度在加快,她轻轻说了句:“没事,你别担心。”
其实形状可怖,半边脸都是红的,而手臂上慢慢有了一个大的水泡。靳知远动了动唇,最后语气懊悔不已:“我不该让你和我一起去。”
原本他想的是,苏漾见不到悠悠,只怕不会死心,谁知弄成这个局面。他冷了脸,眼神中全是寒意,薄唇抿成一线,一边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不断和她说话:“马上就到了。”
因为开得快,不过半个个小时,可他看着她的烫伤,却如坐针毡。偏偏燕歌岭是个小县城,医院的急诊小得只有一个医生在打瞌睡,于是手忙脚乱的打电话喊人,最后来了个医生,简单看了看,才说:“浅度烫伤,我先简单处理一下吧。”
敷上药膏,又说了注意事项,靳知远一一记住,又问医生:“会不会留疤?”
医生摇头:“应该不会,可能稍微色素沉着一些,问题不大。”
靳知远还是不放心,匆忙的从医院出来,赶去文都,要找个大的医院再复诊。路上接到靳维仪的电话,悠悠就接过去,勉强笑着:“姐姐我没事,你别担心。”
靳知远的语气森冷,黑暗中五官轮廓很深刻:“要是留了疤,我……”
悠悠有意让气氛轻松点,笑:“怎么,她不是故意的,我自己也不小心。”
他哼了一声没搭话,只是淡淡的又柔声问她:“觉得怎么样?”
悠悠慢慢靠在他的身侧,或许因为灼痛已经慢慢被清凉的药膏安抚下来,忽然有些困倦,低低的对他说:“刚才在医院,我怎么觉得像回到了以前的时候?”虽然每次都是自己伤痛病患,可是却一点点的安心下来,许是因为他焦灼而不失沉稳的话语,许是因为隔了那么久,终于还是她陪在自己身边。
悠悠觉得靳知远很有些大惊小怪。他总是望着她手臂上那块稍微比平时红的肌肤皱眉,坚持要去看皮肤科的专家,然而即便得到了肯定回答——一个星期后可以痊愈,还是不放心。她一直住在他家,就他们俩人,维仪来看过她后也放心的去蜜月了。于是悠悠歪着头问他:“你们俩都不在宁远,公司怎么办?”他笑:“不用你担心,一时半刻垮不了。”
有人来摁门铃,靳知远看了一眼,沉默的回头:“是苏漾。”
悠悠也坐起来,满脸惊讶:“她来干什么?”
此刻看着她进门,几天不见,脸色憔悴了不少,美丽也一并清减了些。
苏漾开口,语气还是淡淡的,有些不甘心,到底还是说:“对不起。”
其实没有谁对不起谁,悠悠没怪她,虽然自己吃了些皮肉之苦,可是事后她想了半天,却真的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生生把一杯滚水往自己身上倒,哪怕直接朝自己或者靳知远泼去也会爽利得多。
悠悠点点头:“师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的脾气……那天要不是有些醉了,不会那个样子。”
她美丽的凤眼瞥过悠悠的脸颊,那里虽然看不出什么疤痕了,可还是抹了黄色的透明药膏,沉默,眼神还是骄傲的,最后说:“是。我那天没控制住,如果我还清醒着,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事后想想,只觉得有些羞耻和难堪,那样不计后果的一个动作,其实有自暴自弃的味道,连以往的优雅和矜持都被撕毁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脆弱,被所有人看清。
悠悠对靳知远说:“你去帮我查些资料好不好?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他去了书房,顺便带上门。
悠悠的手烫伤得更严重些,于是拿杯子给她:“你自己倒水吧,我不方便。”
苏漾自认为并不是个大度的人,也不再顾忌什么,忽然说:“就算这样,我还是恨你们。”
悠悠抿了口温水,态度随意的说:“请便。”然后又对她微笑:“其实你可以恨他,可是真的和我没关系。自始至终,我和他分分合合,从来和你没关系,也没想把你扯进来。”她笑得很纯净,说的也是实话,目的分明不是要伤害她,可事实就是这样。
“师姐,我们两个算是对头吧?就算我不觉得,可是周围的人也会这么看我。可我还是想劝劝你。其实很多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那时候我和他分手,很难过很难过。可是时间长了,慢慢的开始淡忘。如果不是又遇上了,可能谁也不会主动去找谁。后来一直没找男朋友,只是因为习惯了一个人。”
“你如果能放下,其实早就好了。”
苏漾站起来,还是身姿优美如同高贵天鹅,唇形美好:“你是得到了,才有资格这样说。”
悠悠也挺直了脊背,目光毫不退缩:“我是得到过,可是又失去了。这种滋味,你试过么?”由是,失而复得的心情,才不是欣喜若狂,愈加的忐忑不安。
她的目光流转在这个有一丝露出倔强的小女生脸上,仿佛回到青葱校园。还有很多话想要倒出来,可是还是忍住。已经不需要了。最后没有说再见,转身离开。
靳知远把门打开,斜斜倚着,眼神光泽莹润:“你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我听?”
悠悠把脸埋在靠枕里,意兴阑珊:“唔,我不知道你人品这么低,还会偷听。”
他走到她面前,涩然一笑,因为专注而凝聚如墨的眼神,此刻辗转追随着她微微坠下的目光。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她耳边低语:“好像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没有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爱你。”
她轻轻“嗯”了一声,奇怪的是自己心里并不惊诧,仿佛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可她心里所纠结的,又哪里是这个呢?
靳知远眉间小小的川字,有些沧桑,表情却又孩子气。
“你在怕我又丢下你?嗯?”因为拖长了语调,倒有透了股慵懒出来,又像无奈,“你要我怎么保证?目前为止,我一切都好,还是你希望我倒霉一次,看看反应?”
她被他的语气逗笑,往后轻轻一靠,姿势说得上张牙舞爪。
“我还有个问题。”
靳知远倚靠着沙,安然而笑,眉眼间全是吐露心事后的轻松:“你问。”
她想问很久了,于是从茶几的下侧轻轻抽出了一套光碟,问:“你什么时候爱看《银英传》了?”
他接过那张碟片,嘴角的笑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被撞破心事的怔忡。
“我不爱看。”
她这才注意到,这套碟片,果然是全新的,连塑料封装都没打开。
“那时候买了想送给你,后来一直没有机会。”
他曾经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很长很长时间,两个人在一起,需要什么礼物?可却偏偏那么巧,还是留下一套送不出去的碟片。他离开海天前的最后一晚,亲手将它放在了这里,暗色中,看得见封面上的男子金闪耀飞扬。
她不再说什么了,
靳知远体贴的察觉出她的困倦,问她:“要不要睡一会?”他的手指修长,轻巧的撕开包装纸,白色的塑料包装在他掌心簌簌作响。
悠悠倚在沙上,他取来一床毛毯,盖在她腿上。而屏幕里,杨威利一脸满足的往红茶中加威士忌。
靳知远陪着她坐了一会,再回眸去看她的时候,带上了淡泊的笑意。他用最轻的声响站起来,替她拉过一角毛毯,眸色映出柔软的心境,像是在问她:“你放心了么?”
她安心的睡着了,沙很宽敞舒服。
再醒来的时候晨光满屋,朝霞溢满了窗外的城市。他的大衣就挂在椅背上,门被轻轻旋开,应该是有人买早餐回来了。
窗外飞过一群白色的鸽子,翅膀扑棱着冲向碧色无垠的蓝天,矫若游龙一般回翔、盘旋、冲刺。
这样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