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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有爱国天良的军官和士兵弟兄们!
一切愿意参加抗日救国神圣事业的党派和团体的同志们!
…………
中国境内一切被压迫民族(蒙、回、韩、藏、苗、傜、黎、番等)的兄弟们!
大家起来!冲破日寇蒋贼的万重压迫勇敢地:与苏维埃政府和东北各地抗日政府一起组织全中国统一的国防政府;与红军和东北人民革命军及各种反日义勇军一块组织全中国统一的抗日联军。……
她念到这里抬头一望想不到江华和大姐早已围在她身边也跟她一起无声地念起来了。只见他们的嘴唇颤动眼睛亮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他们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她已经看出来并且感到了。道静拉住大姐的手十分喜悦地说:“妈你看说得多好呀!”
“秀兰这样打垮了日本帝国主义者咱们离胜利就更近了!”大姐笑着两只手分开同时用力拉住江华和道静的手。她那样激动、那样热情、那样像青年人一样欢快活泼的神色真是少见的。
三个人同时凝视着这一张薄薄的传单沉默了一下江华笑道:“我今天特别高兴也为这个——我们的党是更加伟大了。遵义会议之后确立由**领导革命中国的局面就将要大大改观。”说到这里窗外突然有一个老头子的声音喊道:“查户口!查户口!有什么查头!一个病孩子躺在炕上快死啦。……”
迅地紧张地然而又是悄无声息地道静和江华把床上的印刷品小心地藏到了碗橱里大姐就镇静地站在窗前向外瞭望着只见任老头站在外院通他们里院的二门上对着外院的什么人——当然是来查户口的警察——不满地大声喊叫着。一下子大姐和道静什么也明白了!原来原来这是一个善良的而又有心计的老头儿。他回答道静“母女”对他儿子的照顾的不是谦卑的答谢不是感恩的言词而是实际的叫人不知不觉的暗中的保护。无疑的老头子早已看出他的邻居不是一般的洗衣妇了。
大姐回过头来向江华示意于是江华顺手拿起床上的一叠洗熨好了的衣服慢慢地、不慌不忙地向门外走去。接着大姐拿出自己的户口簿也不慌不忙地向走向门来的两个黑衣警察迎了出去。
查户口的警察走了之后大姐严厉而且愠怒地对道静说:“秀兰你知道你的错误吗?……你违犯了地下工作的秘密原则你知道吗?你不该轻率地、任性地暴露我们的面目。
幸亏这是个有良心的老头不然……”大姐的脸色和缓一些了停了停她沉重地低声说“你要知道我们的阶级、我们的党正是需要铁的、严格的、丝毫不苟的组织性和纪律性的可是你检查一下你在这上面怎么样……”
道静低着头半天没出声。终于她抬起了头用痛苦的深深自责的眼光看着大姐说:“妈妈请相信我!我诚恳地接受了教训接受了你的批评……”
大姐点点头。沉了沉她忽然告诉道静说:“你认识的那个戴愉组织上已经查清楚:是个叛徒、奸细……咱们难道还不该提高警惕吗?”
道静好像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般震动了一下“啊!他真是奸细?”她好像还有点不相信似的。
“不会错的。”大姐说“江华对这个案件下了功夫组织上从各方面搜集到不少材料这才闹清楚。”
道静没的说了可是好半天她还愣在地上愤怒地用力咬着嘴唇。
当天夜晚任老头忽然走进道静她们的屋里站在当地问她们“母女”俩:“请你们告诉我实话你们都是**吧?”
道静“母女”许久没有回答他。这老人问的多么突然而奇怪呀。
“告诉我没关系我不会害你们的。有点东西我要交给你们——我该告诉你们……”
说着话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件污旧的白褂子上面有着大片陈污的血迹。老人提着这件血衣手微微颤抖:“可找着主儿了!把这衣裳给了你们吧。唉不容易好不容易放了两年啦。”
“老伯倒是怎么回事?说个明白呀!”道静惊奇地问老人。
“别着急。我看看外边有人没有回头说给你们。”
这是两年前的秋天在一个黑漆漆的夜里又是大风又是大雨。这时任老头是清风店小站上的扳道闸工人。半夜里他刚把一趟车送走了回到铁道旁边他临时休息的小屋里烤干衣服想睡会儿觉。忽然他的小门吱吱响了跟着踉跄闯进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这下子可把老头吓一大跳这样大风大雨的夜里这是人还是鬼呀!他吓得还没张嘴那个奇怪的年轻人说了话:“大伯救救我!外面有人追……”
“你是土匪吗?”老头惊魂不定地问。
那年轻人摇摇头惨白的脸上还带着笑:“不是!”
“那那你是什么人呀?你不说清我可不敢留。”
青年人拉住老头的手无力地摇晃着。他的手像死人一样冰凉。
“我是小学教员。我们不是为自己……国民党抓住我要送我上北平我逃跑……受了伤。”
就在这一霎间老头看出这年轻人多么像他的大儿子任玉彬呀!——长的像说话也像。他曾经有过一个大儿子也是铁路工人。“二七”罢工之后在郑州叫吴佩孚枪毙了。他活着时参加了**老头反对他他常说他们不是为自己。他说:人光为自己活着是没有意思的。现在这年轻人也说不是为自己——那么他也是个**吧?于是老头留下了他给他脱下雨和血凝成一片的衣裳把他被枪打伤的胸部用自己的裤腰带捆扎住然后又把自己身上的一件干衣服脱下替他换上。他想留这年轻人藏在这屋里等雨停了再走。可是年轻人摇摇头说:“老伯谢谢你不用了。能够换上你的工人衣裳我就能逃走了。我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呢。……你姓什么?我忘不了你的!”
那年轻人像他来的时候一样匆匆忙忙地打开屋门冒着大雨走出去了。不爬出去了。老头光着身子送他到门外还没等进来忽然那年轻人又爬了回来。在大雨中他痛苦得歪扭着脸声音微弱得刚刚听出来:“我的伤很重。大伯我恐怕活不成了。我不愿死在你这里——连累你。请你留下我那血衣将来有机会——我虽不是个**员可是也请你转告我们的党我已经为无产阶级革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叫赵毓青河北博野人……”
老头站在雨地里望着茫茫黑夜的无尽头的远处眼泪簌簌地往下流。他的儿子他的亲爱的大儿子也是这样一个直到最后一口气还在念着**的人呵。……
“赵毓青!”道静轻轻喊了一句就被泪水咽住了。
“你们要是**就把这件衣服收起来。”老头的眼睛红了眼泪直在里面打转“早先我为什么不叫你讲……”他看了道静一眼缓慢地说“因为我大儿子——我大儿子也像赵毓青一样死了。我怕老二还走这条道。可是后来我明白啦——我常坐在台阶上听着慢慢地什么也明白了。”
大姐默默地看着老头儿。道静却抱住那件血衣坐在床上呆。老头儿惊异地盯着这个奇怪的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呀?”他怔了一会儿呐呐地、半吞半吐地低头看着地对道静“母女”又说:“他大婶、大姐还有句话说: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爷俩的地方我我能豁出命去……我要为我那大儿子报仇为赵毓青报仇……”
道静擦干眼泪走到老头儿的身边想拉老头儿的手又有点不好意思。沉了一下她笑笑大眼睛闪烁着一种深沉的、热情的光芒:“大伯我今天才明白您——您您真是个好人呀!”
“我今天也才真正明白了你们娘俩……”老头儿也笑了。
他多皱的瘦脸第一次露出了衷心的欢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