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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都督要的寿材,我给您做好了,服务满意吗?”
老冯满眼血丝,该是日夜赶工,没啥不满意的。那是三天前,义乌县令派亲信,告知钦差到婺。武康找到老冯,话语犹在耳边:我曾说过,也许有一天,需要你帮助,可能这一天,永远不会来。希望到时候,你还能帮我。现在,可以为我服务吗?
李勣派出亲兵,接手平板牛车,套备用马匹上。武康对四周抱拳,言辞陈恳道:“诸位乡亲,你们能来,我很开心。请让开路,放囚车过去,别让钦差为难...”
效果很不好,婺民继续围堵,场面近乎失控。婺州官员赶来,狄仁杰和张柬之,苦苦劝说他们,这样做毫无意义。最后无计可施,婺州官员手拉手,将囚车围中间。
三大心腹开路,他们声望也很高,勉强让囚车移动。场面彻底失控,百姓宣泄怒火,砸出各种东西。烂菜叶臭鸡蛋,腐烂的臭鸭梨,还有愤怒的谩骂。
押送士兵遭殃,个个双手抱头,承受无穷民愤。他们不敢反击,会被怒火撕碎,会演变成暴乱。李勣赶紧传令,所有士兵冷静,不许与百姓冲突。传完令下马,亲兵举起盾牌,将他围在中间。
李元嘉都哭了,烂菜叶和臭鸡蛋,是囚车的专属啊,为什么砸我们?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来,婺民太可怕啦。扭头看向李勣,两人相视苦笑,后悔接这趟差。
武康苦苦哀求,求婺民保持冷静,最后索性闭眼,爱咋咋地吧。很是震惊和感动,任婺州刺史四年,也做了许多实事,可都是分内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天经地义嘛。万人送行,被震撼的同时,也不可思议。
囚车缓慢行进,走到城门口,再次被停住。前方开路士兵,纷纷往后退,李勣呵斥几句,突然闭了嘴。亲兵护着他们,退到囚车旁边,命令撤去盾牌。
士兵以囚车为障,人字形向后退,露出数十拦路者,白发苍苍的老人。老态龙钟,佝偻腰身,拄着拐杖,有的被抬着。为首的几个,武康都认识,长寿村的耆老。孙耆老和王耆老,村里立武生祠,都是刺史的拥趸。
他们来到近前,孙耆老盯着李勣,话语带着哽咽:“我们这些老家伙,半个月前进城,住在客栈里。今日拦路,就想问一句,敢问两位钦差,朝廷容不下好官吗?”
话说的很重,现场很快安静,钦差哑口无言。此刻终于明白,朝廷派一品司空和亲王,共同来婺押解武康,不是大材小用。可朝廷依旧失算,就算司空和亲王,也走不出婺州城。
相视苦笑之后,李勣亮明身份:“回老先生的话,李勣可以回答,好官会有好报。我们护送武刺史,只是进京调查,等三司会审后,一切才有定数。”
李元嘉行礼,和颜悦色道:“我是韩王元嘉,高祖的子嗣,圣人的叔父。李司空说
的对,定罪一州刺史,需圣人亲自过问。没有朝廷旨意,谁也没权利,处置一州刺史。老先生请放心,圣人会明察秋毫,三司也会秉公处理。”
耆老并不买账,情绪很激动,孙耆老开口:“武公被奸人所害,他是婺州青天,不可能大不敬。老朽空活八十五,从没见过有官员,因旱灾焚身求雨。也从没见过,为保护秧苗,和鼠群搏杀,被咬的遍体鳞伤。”
越说越激动,竟老泪纵横:“为阻瘟疫入婺,舍身犯险,进入瘟区;春耕为困难户扶犁,秋收为残疾户扛粮;改良各种农具,想尽一切办法,为百姓多收粮;种白蜡树,开萤石矿,为百姓多见钱。请问韩大王,他为李家鞠躬尽瘁,为什么容不下他?”
李元嘉哑口无言,喉中阵阵酸楚,眼中饱含泪花。那日大朝会,朝堂七成官员,逼着圣人下旨,治武康的死罪。只有许敬宗、李义府、袁公瑜等少许臣,为他据理力争,其余保持沉默。
圣人扛不住压力,落泪颁发圣旨,特意派我和李勣安抚。如果他是佞臣,我希望所有官员,都是这样的佞臣。李元嘉双手抱拳,向孙耆老保证:“老人家请放心,今日所见所闻,等回到京城,必据实上报。”
王耆老颤巍巍上前,李勣赶紧搀扶。四目相对,王耆老说道:“当初平定叛乱,战死和伤残民兵,武公每年慰问,送去米面和布匹。这样的将军,称得上爱兵吧?”
李勣点头,王耆老继续:“附近村的残兵,在矿山做监工,工钱不比别人少。前年勇康水决堤,武公带人下水,用身体堵决口,最终堵住河堤。请问李将军,这样的官员,会大不敬吗?”
哑口无言,李勣沉默。王耆老不满意,甩开他的搀扶,面向众耆老:“诸位老兄弟,武公一旦进京,定被奸人所害,咱们不能答应。两位钦差大臣,想过城门可以,踩着老朽的残躯。”
说完坐地上,耆老纷纷效仿,城门完全被堵。百姓振臂高挥,万人齐喊冤枉,声势震天动地。押解士兵沉默,李勣索性闭眼,感觉像过街老鼠,被万人唾骂。
李元嘉心急如焚,苦苦哀求众老人,急的脸色通红。无计可施间,觉察袖子被扯,低头见李勣手势,立刻转身哀求:“贤侄说句话啊,叔父没为难你,也别为难叔父呀。”
这位黔驴技穷,开始攀亲戚了。武康喟然长叹,这样不是办法,便点头应允。李元嘉欣喜若狂,抹掉额头冷汗,接过囚车钥匙,亲自打开锁链。抱起万户坛,腋夹龟壳衣,眼神殷切,满脸哀求。
武康钻出囚车,来到耆老跟前,缓缓跪倒在地。耆老赶紧起身,把他拉起来,武康扯出苦笑:“诸位老先生,这样没用的,他们奉命行事,难为他们没意义。现在还没定数,我只是进京受审,一切尚不可知。”
孙耆老摇头:“您就别骗我了,老夫不是傻子,若是进京受审,不会坐囚车里。您剪碎圣袍,是为了救灾民,难道数万流民的命,比不上一件衣袍吗?”
狄仁杰上前,抱拳哀求道:“孙老先生,这样真没用,圣人定会明察秋毫。武公的阿姊,是当朝的皇后,她不用允许任何人,无理加害武公。”
婺官苦苦哀求,李勣和李元嘉,也苦口婆心劝说。武康无数次保证,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进京受审。僵持半个时辰,还是无济于事,无奈抱起孙耆老。众官员齐下手,抱开所有老人,终于出了城门。
转身欲入囚车,却被李勣拦住。李元嘉直接锁囚门,您要是再入囚车,我们走不出婺州。真的很无奈,走在队伍前边,充当开路先锋。很快再被震撼,官道两侧都是百姓,一眼望不到边。
万人空巷送武康,心中没有遗憾,不枉此生了。冲左右不断作揖,不像去京城受死,反像被夹道欢迎。离开婺州之前,昼伏夜出吧,省的节外生枝。
空荡荡婺州城,空荡荡刺史府,小晴无助哭泣。旁边众多妇人,是同僚的家属,安慰无济于事。骆母老泪纵横,嘴里直喊造孽,狄嫂抱着闹闹,不停的哄着。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佛号,小晴刹那止哭,起身冲过去。跪和尚面前,双手合十,苦苦哀求:“大师曾言,我能救夫君,求您指点迷津。无论刀山火海,就算丢掉命,我也要救夫君。”
众人围过来,小和尚虚扶,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夫人免礼,贫僧专为此而来。婺州城民齐出,耆老拦路喊冤,百姓列队官道,直至婺杭边界。”
和尚再诵佛号:“善哉善哉,如此画面,感人肺腑。常言说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圣人和朝臣,感受万民心意,才能救武公脱险。能救武公者,只有万民,阿弥陀佛。”
说完转身离开,小晴仔细感悟,重重磕头感恩。从地上爬起,哀求众位妇人:“求您们帮我,缝制长布卷,我跪求万民留书。只有万民留名,只有万民上书,才能救夫君,求嫂子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