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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康一指九娘,拍未婚妻马屁:“她叫武唐镜,婺州律师事务所掌柜,精通永徽律,从业经验丰富。几个月前那起‘夜无故入人家’,正常情况下,杀人者应判无罪。可武律师铁齿铜牙,硬生生翻案,杀人者判处斩刑。”
感觉到腰间疼痛,武康满脸坏笑。吴和堤脸色怪异,早看出九娘女扮男装,忙拱手施礼:“我听说过那起案件,同窗也讨论过,武唐镜大讼师翻案,有理有据精彩无比。既如此,劳烦武讼师铁笔。”
九娘赏武康个白眼,还礼应下此事,安排道:“择日不如撞日,早日了解此案,你们也早日过平静生活。现在去事务所吧,就在婺州衙大门口,有人在值班,报我名字即可。”
两人再次施礼,九娘吩咐奴婢,招呼他们坐牛车,原路返回婺州城。吴和堤盯着巨型风筝,颇有些瞠目结舌。
打发走他们,九娘让保镖套马车,远远跟在牛车后。武康见她愁眉苦脸,笑着讨好:“九娘不必郁闷,明天再去枯荣山,先办正事好不好?”
“不是因为滑翔翼”,九娘再次坐他腿上,闷闷不乐道:“永徽律关于强奸量刑,不太合理。强亲属,最重可判绞刑;奴婢强主人,判绞刑、斩刑;良人强良人,只按和奸加一等,也就是徒两年,量刑太轻。”
英雄所见略同啊,武康连连点头:“确实很轻,要是我参与制定法律,至少流刑,直接发配三千里,去海南岛自生自灭。不过九娘,这起案件的重点,不是对张二量刑,而是挽救吴家。”
九娘舒展眉头,唉声叹气道:“夫妻离婚,如果是和离、义绝离,那皆大欢喜,女人不遭流言,能再嫁个好人家。如果七出被休,那就惨了,很难再嫁出去,到处受人白眼,甚至沦落风尘。”
武康不置可否,和离皆大欢喜,义绝离有待商榷。何谓义绝离?夫妻恩断义绝。何谓恩断义绝?举例来说,男方殴打岳父,女方殴打小姑子等,官府出面强制离婚,双方谁不同意,就打谁九十大板,不离也得离。
突然一声叹息,打断他的走神,九娘嘟着嘴说:“七出也不合理,就拿恶病来说,发妻重病,男人应呵护备至,怎能休妻?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女子地位才如此低。要我说,应该男女平等...”
“咳咳...”,武康被口水呛了,差点背过气,不可置信望着她。这娘们女权主义者啊,要不你和武昭仪联络下,应该有共同话题。
老腰再疼,赶紧换下惊愕,呵呵笑道:“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可是‘男女平等’拥戴者,不重男轻女。这样吧,等我官居一品,上书朝廷重修...”
话语戛然而止,突然郁闷了,莫名其妙想到,乱成粥的男女关系。唐律关于通奸条款,基本形同虚设。上到王宫贵胄,下到贩夫走卒,无论男女,比日本都开放。妇人外面有几个情郎,家常便饭。后世称唐朝为“脏唐”,就是因为这个。
揽住九娘纤腰,讪讪道:“宝贝咱说实话,我也没处女情结,之前我不管,但咱们成亲后,别给我戴绿帽子...就是婚内出轨,就是外面有情郎...啊疼疼,轻点轻点...”
九娘啐他一口,瞪着小鹿眼说:“知道天下男子,为何挖空心思娶五姓女吗?因为五姓女对婚姻忠诚,不像那些没教养的女人,养面首搞情郎的。还有,五姓七望家教很严,不会出现婚前失身。”
“英明!简直英明神武”,武康舔着脸,马上转移话题:“那个...继续这起案件。唐律对和奸、强奸的界定,非常模糊非常坑,《永徽律.名例》给的解释:被强者一直反抗,视为强奸;先反抗后放弃,视为和奸。”
说到这不禁叹气,摇头晃脑道:“张二用口技蒙骗,吴张氏信以为真,怎么可能反抗?如此一来,如何判决模棱两可,后果却天差地别。我打算判强奸,又担心将来...”
九娘嘻嘻一笑,说道:“二郎不必担心,按照你的想法判,绝对错不了。律法不外人情,有时候理大于法。把案情记录清楚,无论哪个钦差过来,只要有良心的,都会支持强奸判决。”
仔细斟酌一番,貌似有些道理,封建社会本就是人治。钦差这东西,类似上级检查,每当有大事发生,特别是旱灾,朝廷会派出使臣,前往各地决天下狱。检查案件卷宗,查看是否有冤假错案,如果有,主管官员要倒霉。
吃下定心丸,把案子抛之脑后,开始甜言蜜语拍马屁,讲各种笑话逗美人。等回州衙外校场,吴氏夫妇在事务所门口等待,九娘下去招呼,武康前往司法衙门。
许三郊过来汇报,张二已经缉拿,关在不良卫羁押房。等来到羁押房,看着眼睛一幕,不由得笑出声。这小子贼眉鼠眼,脑袋肿的像猪头,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没少受皮肉苦。
这位见到武康,不顾伤痛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喊冤。武康笑容温和,让不良人将扶起他,还给搬个凳子,呵呵笑道:“对于你的遭遇,本官深感愧疚,暴力执法是不对的。这样吧,你模仿我的声音,重复刚才的话。如果学的像,本官就惩罚他们!”
姜大牛吓坏了,赶紧汇报:“武公有所不知,田舍奴横的狠,家里养着很多恶犬。弟兄们抓捕时,他非但不配合,还放狗咬人,咬伤好几个弟兄。我们气不过,打死恶犬后,又...”
这孙子挺皮啊!武康不置可否,摆手打断大牛,微笑盯着张二。张二赶紧咳嗽两声,模仿武康的声音,说出刚才的话。所有人瞠目结舌,这也太像了,绝对以假乱真。
人才啊这是,绝对得收为幕僚,就像孟尝君的“鸡鸣狗盗”,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不过眼下,先处理案子,转身呵斥大牛:“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要暴力执法。瞧瞧这满身伤痕,要是崔公怪罪,我都担不起。你们啊,真应该向狱卫学习。”
不良人登时两眼放光,大牛招来手下,低声耳语一番。武康撇撇嘴,来到大牛办公桌,提笔蘸墨书写。不大会儿功夫,不良人拿着家伙儿过来了,拳头大小的石锤,塞满鸡毛的垫子。
大牛一声令下,不良人一拥而上,将张二五花大绑,扑通撂地上。鸡毛垫儿平放胸口,两人站好位置,抡圆石锤砸垫子上。这种套路,不会留下外伤。
凄厉哀嚎充满房间,武康置若罔闻,奋笔疾书。写完收工,慢慢站起,提纸到张二跟前,放声朗读:我叫张二,婺州城张孙庄人,永徽三年腊月二十八晚,潜入吴家后宅。吹熄蜡烛,模仿吴和堤声音,骗奸吴张氏。后被吴张氏拆穿,便强行奸污。
张二剧烈摇头,贼眼惊恐万分,呶呶叫道:“我们是和奸,我没强迫,我们是和奸...”
锤雨再次落下,哀嚎再次迸发,武康呵呵笑道:“极品田舍奴啊你,强奸徒两年,和奸一年半,对你来说没差别,非拉吴张氏垫背,良心大大滴坏。”
把认罪书放地上,转身离开羁押房,在院子里停住,看着西边太阳,嘴角勾起苦笑,自己也搞屈打成招喽。
一刻钟左右,脚步声传来,姜大牛双手执纸。看到鬼画符似的签字,左右拇指殷红指印,手掌手印,不禁呵呵一乐。敢放狗咬不良人,还以为是硬骨头嘞!有了认罪书,案子完美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