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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老板脸色微红,起身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认错。武康轻叹息,淡淡说道:“他说让朋友鉴定,让他把朋友带店里,也就没后面的事了。如果所料不差,玉钗是积压货,你急于出手,才给骗子可乘之机。”
玉老板瞠目结舌,错愕片刻,连连点头:“郎君料事如神,确实是这样。有朋友家道中落,欠我十一贯,拿玉钗抵债。货是好货,可就是太贵,我急于出手,才上当受骗。”
武康心知肚明,后世许多商家,因为着急出货,上当受骗屡见不鲜。环视吃瓜群众,教育癖发作,干咳两声清清嗓子。突听人群外,姜大牛嚷嚷着,骗子押来了。
围观者分开路,姜氏兄弟昂首挺胸,押着公子哥进来。看身上衣服,确实是;往脸上看,真不敢认。狼狈不堪,发髻散开,披头散发,脸肿成猪头,一块紫一块。
双眼铁青,嘴角淌血沫,估计他老娘,都认不出他。武康有种感觉,名贵的丝绸衣,姜氏兄弟舍不得弄脏,所以只往脸上招呼。颇有些无奈,现在说文明执法,就是对牛弹琴。
骗子押到中央,猛蹬他双腿弯,面向人群跪下。二牛拽横刀,架他脖颈上;大牛扯头发,强迫他仰脸,看向卖马人、玉老板,瞪着眼吩咐:“过来验明正身,是不是骗你们的人?”
事主赶紧过去,辨认片刻点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冲他们一躬到底。吃瓜群众不再沉默,交头接耳议论。兄弟俩爽到了,昂首挺胸,享受注目礼。
大牛按武康吩咐,袖中摸出锦盒,递到大佬手里。玉器老板欣喜若狂,叫了声“正是我的”,跑上前抢夺。大牛一个眼刀,二牛一声冷哼,吓的赶紧停脚。
武康打开锦盒,里面俩白玉钗,品相相当不错。拿出来观察,看不出品种,这些奢侈品,有钱人玩得起。若是普通人家,要攒十贯钱,至少需要十年。
玉钗放锦盒,对玉老板说道:“虽然民不举官不究,但此次涉案金额巨大,本帅不能置之不理。你们到案打官司,玉钗是重要物证,暂时不能还你。不过请放心,待崔刺史秉公断案,定会完璧归赵。”
不理玉老板,凑到大牛耳边,低声吩咐:“等会儿我的话,尽量记心里。我有事处理,你们兄弟俩,押着骗子、卖马人、玉老板,再找几个围观者,一起去州衙报案。”
姜大牛错愕,随即连连点头,狂喜压抑不住。武帅够意思,如此大的功劳,分给我们兄弟。在崔公面前露脸,在不良卫扬眉吐气,还能拿到钱。帮事主挽回损失,必须摆桌酒席,孝敬几十大钱。
武康认为,功劳人人有份,雨露均沾才是王道。呵呵一乐,示意人群安静,淡淡说道:“我给大伙儿讲解,骗子的行骗过程。望诸位引以为戒,避免再次上当。”
寂静无声,武康继续:“明为买马,实是骗玉,此乃假道伐虢。《三十六计》之一,春秋时期,晋国以借路为名,实际攻伐侵占虢国...”
群众云里雾里,不禁讪讪闭嘴,唐朝貌似还没成书,他们也听不明白。抬眼扫视,全员懵逼中,还是别拽文了。
干咳两声,掩饰尴尬,直奔主题:“骗术第一步,穿上绫罗绸缎,装成富家子弟,因为普通人买不起马;骗术第二步,让卖主跟着回家取钱,没人带十几贯出门。”
吃瓜群众点头,却没人应声,武康也不在意,继续剖析:“卖主牵马,骗子骑马,再加绫罗绸缎,可谓卖相十足够。实不相瞒,当时的我,也认为他是富家子弟。”
伸出第三根手指,继续道:“骗术第三步,挑选行骗店铺,多为玉器或布匹。因为这些东西,重量小且值钱,更有真伪之分。骑马在店门口,故意停留片刻,为了让掌柜看到。”
伸出第四根手指:“骗术第四步,找借口支开卖马人,施以小恩小惠。指定卖马人去,掌柜可见的地方,造成等待主人的假象。然后走进店铺,开始行骗第五步。”
伸出第五根手指:“骗术第五步,挑选合适的货物,不断讨价还价,作出诚心购买的假象。价钱谈妥后,会找各种借口,不付钱拿走货。诸如担心真伪,找朋友鉴定。”
人群议论纷纷,事主恍然大悟,武康很满意,继续道:“骗术第六步,谎称马是自己的,牵马人是奴婢,打消掌柜的警惕。如果掌柜认死理,不理花言巧语,认准钱货两清,骗局到此结束。”
看了眼玉老板,见他羞愧懊恼,呵呵笑道:“掌柜信以为真,骗局圆满完成。骗子拿走货物,一去不复返,留下事主纠纷。这场无头官司,就算闹的长安,是无济于事。再次提醒大伙儿,苍蝇不叮无缝蛋,坚持钱货两清,骗子无可乘之机。”
至此真相大白,围观者议论纷纷,事主再次道谢。武康看向卖马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作秀的天赐良机,不能失之交臂。假惺惺取钱袋,伸手抓一把,煞有介事沉吟,又放进袋子里。
扎紧钱袋掂量,差不多两斤,大约两百枚。塞卖马人手里,半真半假说:“大人曾说过,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阁下占全了,这些钱借给你,回去给令尊抓药,病好治再还债。要是不够,来婺州衙门,找不良帅武康。”
就听两声不可,卖马人先行动,推回钱袋焦急道:“我在婺州人生地不熟,被歹人蒙蔽,险些吃官司。恩公明察秋毫,才能洗脱冤屈,岂可收受恩公钱财?”
姜大牛走过来,压低声音劝:“武帅不可如此,咱们一年俸禄,也没这么多铜。再说了,咱们不认识他,万一他要赖账,去哪找他啊,总不能跑兰溪吧?”
武康摆手打断,故作严肃道:“不可胡言乱语,人无信而不立,本帅信这位兄台。兰溪、婺州近在咫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把心放肚里吧。”
再次看向卖马人,淡淡说道:“缉拿凶犯,维护治安,是本帅分内之事。阁下跟我兄弟,去州衙道明案情,崔公刚正不阿,是婺州头顶青天,定会秉公处理。了结官司,赶紧回家,治病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
说罢转过身,来到骗子跟前,弯腰揪住头发,阴恻恻怪笑道:“你小子是惯犯,倒有几分聪明,可惜用错地方。干什么不吃饭,非得坑蒙拐骗,等着吃牢饭吧。”
瞅瞅绫罗绸缎,想到他离开前,有连个闲汉,故意找卖马人搭讪,应该是同伙儿。不禁露出冷笑,吩咐姜氏兄弟:“禀告崔公,一查到底,挖出所有同伙。还有这身衣服,估计也是偷的,你们顺藤摸瓜。”
大牛拍胸脯,瓮声瓮气应诺;二牛打包票,脸上笑出菊花。武康满意点头,背着双手,慢悠悠离开。人群主动让路,卖马人大喊:多谢恩公,我会尽快还钱。
武康置若罔闻,悠哉悠哉离开。希望今日之事,能让不良人名声,在婺州略微好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