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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弄得如此麻烦,因为我不喜欢与人来往,甚至算得上是个孤僻的人,我天生不喜欢任何粗陋俗鄙的事物,我的生活你们也可以瞧见,四处都是文雅的氛围。我认为我是一个天生的艺术鉴赏家,这是我的爱好——那副风景画真的是柯罗真迹,有些人可能会怀疑那副萨尔瓦多·罗萨的画是赝品,可那绝对不是,我特别喜欢现在的法国派……”
“……”玛丽莫斯坦沉默了几秒,“舒尔托先生,我很抱歉,我来到这儿是因为您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希望我们的谈话能更简短一些。”
“好吧……但至少也需要点时间说清楚,因为我们还得一起去上诺伍德找我哥哥巴索罗缪,我们都得去,我希望我们能说服他——合情合理的方法他不以为然,而且他对我很不满,昨晚我曾和他争论了许久,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愤怒的他是多么难对付。”
华生忍不住说道,“如果我们还要去上诺伍德,能不能现在就动身?”他担心太晚回去玛丽会不方便。
小个子笑了笑,“这可不行,太突然的话大家都没个准备。我先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东西吧——”
“你们大概也知道我的父亲,约翰·舒尔托少校,十一年前他退休了,之后才住到上诺伍德的樱沼别墅里。在印度他发了一大笔财,带回大批贵重古玩和金币,连同几个印度佣人。在之后我父亲过着非常舒适的生活,他只有我和巴索罗缪两个儿子,两个继承人。”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莫斯坦上尉失踪引起的轰动,因为他是父亲朋友的缘故,我们得以随意地谈论这件事。有时候我父亲也很我们一起猜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因此我们完全不怀疑他知道整个秘密,只有他知道阿瑟·莫斯坦的下落。”
“但我们也知道一些痕迹,有可怕的事情,非常可怕的事情藏在他的心底——他轻易不敢独自出门,还特别雇佣了两个拳击手看门,今天给你们赶车的就是其中一个。我父亲从来不提他害怕的究竟是什么,但他对装着木腿的人尤其留意,非常防备——有一次他还拿枪打上过一个装木腿的人,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一个上门推销东西的普通商贩,我们赔了一大笔钱才了结。如果这不算什么,那么请仔细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那是八二年的春天,我父亲收到了一封来自印度的信,看完后差点晕了过去,之后就病了,直到他死去都没人直到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但是我隐约看到信很短,字也很潦草。到四月底的时候医生已经诊断他没有希望了,他吩咐我们去听遗嘱,他是这么说的——‘我快要死了,这辈子唯一有件事我很遗憾,那就是对待莫斯坦孤女的行为,我很惭愧,因为我不可饶恕的贪婪,她没有得到这份属于她的财宝,至少一半是她的——可笑的是我也没有使用它,只用它放在我的身边,我才能感到安全。你看这盛金鸡钠霜旁边的一串珍珠项圈,这是为了送给她才挑出来的,你们应该在我死后还给她——’”
舒尔托的语气慢慢沉重下去,“‘你们一定想知道莫斯坦是怎么死的吧?多年以来他的心脏十分脆弱,只有我知道这个情况。在印度的时候,我和他经过许多惊险事故才收获这些财宝,我把它们带回了英国。在莫斯坦抵达伦敦的当天晚上,他就风尘仆仆地赶来要他应得的一份儿,我和他因为分配的问题产生了分歧,争论得很厉害,他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一变,浑身颤抖,突然一头就撞在了箱子的一角上。我吓坏了,立刻去扶他,没想到他已经断气了。我开始想到了报警,可是后来一想,自己肯定会被指认成凶手,他头上的伤口对我很不利。’”
“‘我正在思考这件事,看见仆人拉尔·乔达站在门口,他随手关上门,他说他知道是我害死了莫斯坦,让我把他藏起来。他不相信我并没有对莫斯坦动手,他说他会为我保守秘密,我无法辩驳,和他一起把尸体给埋了,几天之后就看见莫斯坦失踪的新闻。’”
“我父亲正在告诉我们:‘你们靠过来,我告诉你们财宝藏在哪儿,他就藏在……’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脸色大变,两眼直直盯着窗外,张大嘴,用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声音叫道‘赶出去!把他赶出去!一定把……赶出去!’我一回头,就看到窗子外面,一双可怕的眼睛盯着我们,一张多毛的脸,眼睛就像是刀剑一样锋利,恶狠狠地瞪着我们所有人。我们马上跑了出去,他已经不见了,回来后就发现父亲已经失去了脉搏。”
“那天晚上我们检查了花园每个角落,除了窗台花床下有个明显的脚印外,没有任何其他痕迹。第二天早上我发现父亲卧室窗户洞开,而他的橱柜和箱子都被翻过了,箱子上还订着一张破纸条,上面潦草写着‘四个签名’。虽然他的财物没被盗,但我们都知道,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讲述的途中,玛丽莫斯坦小姐听到她父亲的死亡过程,脸色惨白得险些晕过去,华生为她倒了杯水,她才缓缓恢复过来。夏洛克福尔摩斯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诺拉听完这段离奇的故事,不禁笑了笑,轻声打破了之后死一般的静寂。
“现在好了,福尔摩斯先生,在我看来,您将会有一段时间不用抱怨人生枯燥无味了。”
至少眼下,就有一个她辨识里三颗星难度的案件将对他的智慧进行一次不小的考验。
这句话让福尔摩斯睁开了眼,他灰色的眸子在昏黄灯光的映射下显出了一种厚重而深邃的光芒,小半边脸被藏在阴影里,看上去有如一尊深刻坚硬的雕塑。他听到诺拉这番类似嘲讽的话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露出了一个像是兴高采烈,又像是意味深长的微笑,凝视她略显冷漠的侧脸,缓缓的,低沉地说道——
“事实上,自从您来到了贝克街,我就极少感受到有关无聊、乏味一类的情绪,诺拉·夏普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