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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燕少的提醒,我不由得打量起了眼前的两位。
普普通通的农民,黑种带红的、亮亮的的皮肤,略微粗壮的眉毛,夫妻俩都显得很干瘦,眼中尽是焦急的颜色,仿佛两只正架在火上烤的鱼一样。
我猜他们会直接杀到工地上来问,必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消息。
如果这对夫妻是和我没什么太大关系的路人甲,那么我可能就会直接带着他们去找何队长,然后帮着他们论理了。
可是燕少一告诉我,他们的儿子恰好就是那天袭击我的,被槐木附体的叫花子。我立刻就把自己的圣母心都收了起来,告诫自己也不要轻易当唐僧。
我上前去,很和颜悦色地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呢?”
妻子就对我说,昨天下大雨,堰塞湖垮了,发了大水,他们养家禽的地势都很低,非但鱼塘被冲了,家禽也全都被冲走了。他们夫妻俩个很着急,一路问过来,刚刚听有人说,好像我们工地捡到了鸡鸭鱼什么的,所以就来问问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说这些的时候,做丈夫的一直在旁边不出声,只是一脸焦急。
我看出来,这家人是女人做主的,丈夫性格应该比较木讷。
从妻子的叙述语气和方式里,我听得出她也是个比较简单朴素的人,虽然家里是她占主导。但也不是什么特别强势霸道的女人。
甚至说,夫妻俩赶到工地上,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工地不会归还失物的准备,只是不甘心,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而已。
我听完了他们的话,就对女的说:“这位大姐,你说的事情,我去工地上问问我们的领导吧。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我问了再回来给你们回话。”
妻子就不停对我说谢谢。
我刚刚转身,燕少就在我耳边轻语:“林小莹,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我无可奈何地看了燕少一眼,可怜状:“主人,不要嫌弃小莹内心暗黑啊。”
燕少把手臂搭在我肩上,一副跃跃欲试的看戏心态:“不会不会,我也不仅仅是喜欢粉红色的。”
粉红色……
这三个字,从燕少的口中说出来,为什么就那么的让人感到,那么诡异呢?
我到了何队长的办公室,告诉他失主已经找上门来了,貌似有点不善。
何队长正和毛艳在嗑着瓜子,听我这报告顿时立起眼来:“来就来!怕什么?想要东西,也要问问我工地上这么多工人干不干。”
毛艳倒是一副和事老的样子,她劝何队长道:“你要说你一点都没捡到,人家肯定不信。不如把那些死鸡和死鱼挑一点,让小林给他们拎出去,就说我们就捡到这么一点东西。面子上又过得去,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心里暗暗骂了毛艳一声碧池。
世界太大,又要当*又要立牌坊的践人比比皆是。
我得令,拎了死鸡和死鱼出去打发夫妻俩人。
妻子原本还满怀希望,一看到我手里已经死了的家禽,脸色就青白了。
“闺女子,”她眼里含着泪,浑身都在发抖,“谢、谢谢你了。只是……只是……你们工地真、真的就只捡到这么一点吗?”
她说得胆怯,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做丈夫的就蹲在地上,检查着那少得可怜的死物,翻一样叹口气,让人心里着实添堵。
我见到这对可怜的夫妻,差点一时冲动,把他们直接领进去找何队长掐架去了。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冲动,做妻子的已经崩溃了。她大哭了起来,边哭边给我说,他们夫妻只是城外山上的本分农民,地震之后,家也震垮了,儿子也震疯了,只有靠着政aa府的支援,养了这些家禽。
原本养了大半年,看着这些鸡鸭鱼猪都可以拿去卖了,然后卖的钱可以给儿子治病。
谁知道发了一场大水,什么都没了。
说到最后,妻子跪在我面前,把我当救世主一样,哭着求我再给他们想想办法。他们也不要工地把全部东西退了,只要那头母猪和几个小猪崽就行了,其余就是我们捡的,他们也不追问了。
妻子还没说完,丈夫就在地上磕起头来,他不会说话,只知道磕头,每磕一下我的心都在打颤。
我连忙把他们俩扶起来,然后带到一旁的阴凉处。
我看了燕少一眼,他慵懒地靠在一旁,眼里竟然有一种,观赏的情绪。
我暗暗腹诽,要是这事情不能漂漂亮亮处理,我和燕少非但会玩完,死之前我必然还会受到燕少的嘲笑。
所以,我立刻开动脑筋的小马达,愤填膺地对夫妻俩说,他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工地上这样做,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
今天我就算是丢掉这份工作,也要给他们讨回公道!
可能是一下子我用力过猛,夫妻俩反倒都默不作声了。他们带着惊疑和胆怯看着我,半晌,做妻子才小心翼翼地说:“闺女子……你、你千万别去惹的你们领导不高兴啊,我们、我们的要求真的不高,只要下崽的母猪和小猪崽……就可以了……我们、我们真的不是故意和你们工地过不去的。”
这对夫妻如此怀疑我的正义和好心,说实话,挺让我心酸的。
有时候,越是这种胆小怕事的弱者,反而越会让你的愤怒大于同情。
家禽被冲走,工地白捡了,让对方归还,是天经地义的。
然而,这对夫妻却只是卑微的要求一点归还。正是因为有他们的软弱和怯意,何队长和毛艳这种人,才会如此的横行无忌。
我禁不住冷笑:“如今这世道,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们想要饿死,我也没办法了。”
说完我气得转身就走。
这妻子立刻一把抓住了我,眼泪汪汪地求我一定要帮他们,说只要我能帮助他们,让他们以后做什么事都可以。
我见她说得诚恳,就严肃地看着她:“此话当真?”
做妻子的便说,如果有假,天打雷劈。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个烂大街的誓言,我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那时候,我脑子里不知哪根神经短路了,竟然用一种颇为凌厉的神气,俯瞰着这对夫妻:“说好了,我帮你们,你们则要答应我做任何事。我要你们对天起誓,三清祖师在上,玉皇大帝在上,若违此言,天打雷劈!”
我这突如其来的肃穆把这对夫妻都吓到了。
不过他们还是依照我的要求,对三清祖师和玉皇大帝都发了誓。
说实话,后来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也觉得是我脑子有点问题。这对老夫妻不过是想要取回自己的财产,可是我却逼着他们发了如此的重誓。
后来,我还听有人说,这天地间自有各路神魂,人越是用信念和决心所下的誓言,就越是会打下沉重的烙印。
而我为了要活下去,为了让我和燕少都能成功见到明天的太阳,不得不逼人下毒誓……后来想来,也着实,是我自己累积下了一些恶和孽,结下了因果。
我其实对于秦总不是特别的信任。
并不是说我不相信他会去替我打招呼,而是觉得天高皇帝远,秦总又不可能亲临现场,他的命令,极有可能被阳奉阴违。
所以目前,还是应该又我来主动出击才是。
并且,以何队长和毛艳的尿性,不给点实在的棒子,实在难以降服。
于是,我给这对姓孙的夫妻说,我在南川认识一帮朋友,可以叫过来,帮他要回鸡鸭鱼猪。但是,孙大姐夫妇一定要保证,绝对不能对外透露这事情和我有关。
简言之,不能告诉任何人,是我帮助他们要回了这群鸡鸭。也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和那群朋友,有什么关系。
我就这么一个要求,其他什么都没有。
孙大姐夫妇听到我的要求居然这么简单,立即满口答应。
于是,我打电话叫来波娃子带着兄弟过来,帮孙大姐夫妇要家禽。
波娃子因为我帮他建了公司,又给他招揽了生意,浑身都是要帮林大姐解决任何生活生理问题的热心劲儿。
所以二话不说,又是七八辆金杯车,直接杀到了工地上。
何队长万万没想到,白捡了别人家的家禽,居然会惹来南川最大的黑帮。
波娃子一群兄弟,就跟孙猴子带领下的猴子猴孙,一个二个怪声怪气的,舞着西瓜刀和钢管,那场面着实壮观。
我蛮以为何队长会立刻吓尿,把所有家禽悉数归还。
没想到何队长还没发表意见,毛艳居然跑到工地宿舍里去鼓动工人们,说外面有操社会的,非要抢走大家辛苦打捞的家禽。
工人们头脑简单,极易受到鼓动,又不明真相。顿时都不干了,一个二个也是操着家伙,冲了出来。
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我恨不得上前去给毛艳两个大耳巴子,直可惜没让波娃子进来的时候,先把她拖出工地再说。
毛艳这女人,心怀鬼胎、不学无术、贪婪恶俗……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那她的魂必定是散发着腐朽的恶臭。
波娃子倒是很想要火拼一场,我知道他和很几个兄弟身上都有枪,巴不得朝天放几声以示威风。
可是这事情归根结底,因我而起,我不想波娃子因此惹下了不好的兆头。
就算他真的平素横行霸道,但我也不想他最终会因为我的事情而栽倒。
所以,当大家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的时候,我只可怜兮兮地望着燕少——依然带着看戏表情的燕少。
燕少,别看戏了,小莹已经要把事情玩坏了……
大概是我双目含泪的表情终于打动了燕少,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时钟,然后对我点了一下头:“拖五分钟,你的救星就会到了。”
我知道燕少会有一点点预料人物动态的能力。
之前我被橘子大叔征收房租的时候,他也是提前看到了大叔前来。
所以,我立刻跳到了双方争执的中心位置,带着一股董存瑞炸碉堡的气势,手一举:“等等,我有话要说!”
我的身份是工地技术,看起来好像是工地方的人员。
可是波娃子又是我的拜把子兄弟,关系好得可以借裤子穿。
在两边人的眼中,我都是他们的自己人。
所以,我这么一出场,一直闹喳喳的两边居然都同时安静了下来。
我看看工人们,又看看波娃子们,然后苦口婆心的:“大家不要这样拿着家伙,要是不小心伤及对方,流血了怎么办?医药费怎么办?万一出人命了怎么办?大家的公司都会给报销的吗?”
我这话一说完,就看到燕少的眼角抽搐了。
他简直用一种“林小莹你这个穷鬼!”的眼神在鄙视着我!
可是没想到,我这话一说出来,现场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滞,紧接着,居然松懈了下来。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工人们,一听到我这关乎“报销”和“医药费”的话题,顿时拿着家伙的手也没那么用力了。
波娃子那边其实对钱什么受伤什么根本不在乎,但他本来就是看我说话的,一听我说完,立刻跟着一举手里的西瓜刀:“这位小妹说的对!公司不给报销医疗费!”
这么押韵顺口的话,简直跟清心咒一样,顿时把工人们的怒气全都给消光了。
我一句话就化解了危险的局势,简直让燕少大跌眼镜。
我哼哼哼地斜着燕少,像你这种*的纨绔总裁,是不会理解底层棚户居民们对于金钱的恐惧的。
燕少摆出一副不跟你们这群穷鬼玩的姿态,避开我的眼神,瞅一边去了。
我就用欲断肠的声调,继续劝说道:“大家都是有母亲,也有儿女的人。我们出来打工,为的是家里的老母穿得好,怀里的儿女吃得饱。要是因为一点小事冲动,我们自己受了伤,没法工作。家里的老母就要受冻,儿女们就要挨饿。这样的事情,划算不划算?”
我这样说,一位稍微有点脑子的工人便问我:“是不划算。可是小林技术,这帮人要抢我们的东西,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我立马反问这工人:“他抢了你的工资?抢了你的银行存款?还是抢了你的衣服和肥皂?”
这工人立刻呐呐地:“那倒不是。”
我语重心长地:“所以说,他们要抢,我们就凑上去挨刀子,简直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举动啊。他们要是伤了我们,他们是要给医疗费的。可是如果我们也伤了他们。这医疗费大家就抵消了。我们自己的医疗费还是要我们自己出啊。不信你们问问何队长,工地给报销医疗费不?”
我把烫手山芋往何队长手里一推,所有的工人顿时齐刷刷地看向了何队长。
何队长脸上的褶子皱得都能藏刀了,堵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大家不要冲动嘛……”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报销的啰。
然后我就继续鼓动:“现在大家还吃得起饭,穿的上衣,就不要干让我们花钱又受罪的事情了。这些人随随便便打到我们工地的头上来,这事情我们任何一个有骨气的人,必然是不会屈服的。大家要相信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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