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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帽子,上面的鸵鸟毛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已经折断了,垂落在帽子的边缘,王太子上前一步,想要揭开帽子的时候,修士阻止了他:“别,殿下,”他说:“他的脸被踩烂了。”
王太子默然地收回手,他知道修士在说什么,真实的战斗与他想象中,与剧作家,画家描述的完全不同,人们就像是野兽那样凶狠地撕咬在一起,他们固然没有利齿獠牙,却有刀剑和火枪——还有钉了铁掌的马蹄,一旦在混战中落马,没人会看到你。
“要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士兵吗?”皮埃尔问。
“他们怎么样?”
“感谢天主,”皮埃尔说:“有两个人要截断胳膊,三个人要砍掉脚,但他们都能活下去。”他含糊地说,在国王陛下还未大胆地将巫师引入军队之前,这五个人也非死不可,但现在就算是少了两只手,两只脚,他们也能回到巴黎或是凡尔赛——为国王战斗负伤的人,无论他出身如何,都可以在巴黎盆地获得一处小小的封地,与一笔可观的年金,保证他和他的家庭可以富足无忧地过完余生,他的孩子可以获得入学与参军的资格,若是想要进入教会或是踏上仕途,他们也会受到格外的优待。
所以在法兰西人的军队里,即便是在伤兵营地或是宿舍里,也不会一片死气沉沉,王太子走进房间的时候,那几个不幸的人因为巫师的麻醉药物还在沉睡,他们将会度过一段辛苦的日子,但他们总会平静下来的——至于另外几个受伤的人,他们只是骨折或是皮肉伤,所以王太子贲临的时候,他们居然正围坐在一起打着纸牌,牌桌上摊放着一些亮晶晶的小东西,王太子故意挪开视线,给他们时间七手八脚地将桌上的钱币扫进口袋。
与这些活跃的火枪手们不同的是那些波兰鞑靼人,安沃被单独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他很走运,虽然被马蹄踩断了好几根肋骨,内脏也受了伤,但这些伤势对巫师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这场战斗,就算是路易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责怪这个少年人,他有意想要在王太子面前展示自己的机敏与武力,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试探,竟然会引来如此之多的敌人。
在看到王太子的时候,他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从床榻上跳下来,跪在他面前,用额头去碰王太子的脚,小路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别这样,安沃,”他说:“我不怪你。”
“那么说您还要我。”安沃难过地说。
“我还要你,但你以后不能这样莽撞了。”王太子说,鞑靼人首领确实提过他还有好几个儿子,只是他们现在都在外面打仗——像是这样的人,无论是路易还是路德维希一世,都不会让他们来服侍王太子——一来,这种做法是种浪费,说真的,谁也没想到第一场战斗竟然会发生在发法兰西的王太子身上;二来,比起安沃,那些年长的鞑靼人首领之子,只会更加狡猾与多变,在王太子的心性还未成熟之前,他身边还是不要有这样的陌生人伴随。
王太子的回答让安沃露出了一些惊喜之色,但也只是一些,梅朵是他的同母妹妹,和他感情深厚,即便对鞑靼人来说,女儿的价值远不如儿子,梅朵的死亡依然会让他们感到伤心。
这时候,一阵悲恸的嚎哭声从远处传来,“那是谁?”王太子问。
“那些高地牧民。”皮埃尔面不改色地说。
“他们要被处死吗?”
“不仅仅是处死,我们现在在斯洛文尼亚,”皮埃尔说:“要按照这里的传统与法律行事。”
是的,在巴黎与凡尔赛,各种酷刑依然存在,尤其是针对那些敢于伤害与刺杀国王,王室成员的人,但最残酷的那些,像是锯刑、鼠刑与铁处女等,基本已经被取消了,但刺客们依然会被砍掉手,或是被钳子夹断手指,然后才砍头或是绞死——这些人在对王太子展开袭击的时候,就注定了难逃一死,但克里米亚鞑靼人的死亡方式与那些牧民的死亡方式是不同的。
那些鞑靼人是被马匹活生生撕裂的——在这之前,拜伏在路易十四的鞑靼人首领还特意切开了他们的四肢关节,不然马匹很难真的将人类的肢体扯断——与法兰西仁慈的五匹马(脖子,四肢)不同,因为女儿和侄儿的死亡而悲痛的鞑靼人首领只用了四匹马,等到那些克里米亚鞑靼人落在地上,他就把他们立在削尖的木杆上——也就是艾哈迈德对那些基督徒做过的那种事儿。
这是因为克里米亚鞑靼人是强壮的骑兵,至于那些牧民,他们被鞭子抽打着,哭泣着剥树皮,削木杆,为自己准备刑具,一看到身边那些血肉模糊的躯体,他们怎么能够忍耐得住自己的悲恸?
这些木杆会如同弗拉德三世对那些奥斯曼土耳其人所做的那样,从法兰西人的驻军地一直延伸到国王的城堡,组成一条血腥的道路,不是路易十四或是他麾下的将军乐于看到这样的景象,他们如果不那么做,反而要被那些鞑靼人或是斯洛文尼亚人看轻,那些高地牧民也不会感激,只会觉得法兰西人软弱可欺——说起来,这些牧民将克里米亚鞑靼人藏在距离法兰西驻军最近的林地里,是不是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呢?
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等到这两百多人被一个不剩地穿在了木杆上,整个卡姆尼可城都变的安静了许多,就连那些时有时无的小冲突都突然不见了——之前法兰西人受到的挑衅可不少,那些惯于胡作非为的雇佣兵可不会因为法兰西人的宽容慷慨感到羞愧,他们只觉得这些法兰西人真是又蠢又懦弱,有些人甚至在传说,法国人之前得到的胜利不是因为他们勇武无畏,只是因为他们的武器足够新式,弹药也十分充沛的缘故。
现在他们知道了,法兰西人绝对不会介意把你当做一只待烤的羊来处理,还要你自己来处理那根用来贯穿自己的刑具——虽然整个过程中,他们也必然是客客气气,温和可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