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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白泽公子岂是那么好求的?你以为我们是谁?”凌熙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
苏氏表情一呆怔,没想到女儿语气居然这么凌厉,心里不由得一紧。
凌熙表情严肃,“娘,虽然我们在袁家风光了一次,但是我们的底蕴还是大大不足,有贵族的身份又能如何?拥有大量的金钱又能如何?但是权利却并不在我们的手中,就像先前我们步履维艰,处处有人出来与我们做对,皇帝为我们推荐了女学的戊等班级,也是破例,但是我们不能看不清现状,而且那种地方不适合我。”
苏氏不解地道:“不适合?为什么不适合?”
凌熙冷冷道:“娘,一旦进入女学,我就完全失去自由,如果我要继续做大,女学会处处限制,但是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是只做一个冰饮,也不是仅仅在洛阳城内做到一个混混们的头目。可就当我们做到这些,旁人的眼睛还是在一直盯着我们。要知道在洛阳城一旦侵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就会遇到巨大的反弹,所以我们的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也要考虑得更周全一些,你明白吗?”
苏无忌瞧着她的面容,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
这个女孩子很聪明,看来早就有了别的打算。
苏氏抿了抿嘴,心中不以为然,她觉着今日这么多人出现在苏家,个个都求着他们,实在是太体面了,这种感觉让她至今都觉着很舒服。
今日凌熙已经成了贵族,而且还能去女学。
以后能做女官,嫁给好男人。
所以……苏氏的确是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这些也能够理解的,毕竟一个家族败落的女子,突然间变成了贵族女子,这种身份上的变换,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出自负高傲的情绪,乃至于在心中会非常的自得自满,虚荣心也渐渐变得膨胀了起来。
苏老爷思忖片刻,觉得凌熙说的也有道理,出言道:“是啊,我也听说女学中很是严格。熙儿若是在那里就一定会受到旁人的管制,而且那些学习的贵族女人很是高傲,说不定会瞧不起熙儿,处处排挤她,相比之下,清凉书院是洛阳城最简单舒服的地方。很容易从那里出来,年轻人还是自由一些的好。”
苏氏摇头道:“可是熙儿,女孩子总还是要嫁人的,去女学会对你更好一些。经商还是交给舅舅来吧!”
凌熙眯了眯眸子,也淡淡说道:“娘恐怕还是不清醒,我们凌家,说句实话,已经没落了,如今这个贵族的身份是空架子,虽然比起以前连个架子都没有的好,哪怕有点贵族的月钱,却甚至连个三百石俸禄的官员也不如,虽然在这个世道中身份很重要,但是拥有立足的根本则是更重要的,这一点娘亲还是要看清楚现实。”
凌熙一直想找机会,点醒苏氏等人,不过这些日子她无暇分身,两个身份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不易,所以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苏氏刚才那一句话,也非常清晰的表现出她内心深处的缺陷,分明是鼠目寸光的,但这个时代的妇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一句话,已经说得苏氏心中如泼了一盆凉水,她面红耳赤,接着说道:“你是说我们要靠那个凌少?”
“不,是靠我们自己。”
“靠自己?”苏氏喃喃地说道。
“求人不如求己。”凌熙悠悠道:“姬钰公子为什么要帮我们?他当初与家父是朋友,但看重的是家父的本事,而不是我们这些拖油瓶……可现在看我们,现在还是以前的我们吗?”
苏氏心中一沉,这些日子她愈发的觉着自己有些俗气了,确实很别扭。
苏老爷点了点头,深有感触道:“熙儿说的对,我们这些日子有些过分高调了,但是身份实则不过如此,如果我们苏家有权势的话,今日那些亲戚也不会这么放肆。”
苏氏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凌熙坦然地望着众人,接着悠悠说道:“既然如此,以后见到任何人也不要拿捏什么贵族的架子,我们还是我们,不要觉着身份不同就有所改变,活得本本分分,保持一个自我,总比虚与委蛇的好,也别觉着其他人会无条件的帮助我们,这个世道没有白吃的午餐。”
苏无忌眉目清潋如画,荡漾出一股如同春水一般的轻柔,这个女人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而且自己另一个尊贵的身份,都不易让少女放下架子,如此自我,又如此令人心折。
杜娘子也表情若有所思,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好一个继续保持自我,她当年也是有这些想法的,后面受到了这个世道的影响,渐渐变得虚荣,这个凌氏阿熙倒是活得自在,让她心中也有了一些感触。
凌熙忽然凝起眸子,语气冷然,却信誓旦旦道:“但不论如何,我苏家还是会崛起于天下,不出三年,我苏家要做出一件大事,这个大雍朝的官员还是要来求我苏家,这世间,还是让人来求我们,而不是我们去求人。”
有时候,地位低下是一种病,穷苦贫寒也是一种病,谁人不想活得滋润一些,面子上那些虚荣有什么意思?不如真正的地位更让人心动心折。自从少女的出现,给苏家带来了一个又一个希望,这些都不是空谈。
“什么事情?”苏老爷目光一呆。
“此事去清凉书院才可以做到。”凌熙卖了个关子。
“既然这样,就去清凉书院好了。”苏氏吸了一口冷气,表示同意。
……
清凉书院内,李院长没想到白千风这个武夫居然会来。
而且此人一来,居然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天色已经渐晚,钟声响起,风铃声叮叮当当,书院真是越来越清凉。
白大将军口口声声说是过来拜访一下自己,带了很多的特产,可是已经两个时辰,茶已喝了三壶,甚至跑了五趟茅厕,可是这位大人物居然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白大将军口中喝着茶,肚子咕咕作响,胃里空空的,饿得难受,又觉着这里面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就冲着这一份清凉舒爽,也是比起那些洛阳城内的书院,从的大环境来看就已经好十倍百倍。
这时候,李院长在万般无奈之下,只有留白将军又吃了一顿饭,谁知道白将军眼睛瞪得溜圆,吃着吃着就叫起苦来,一个劲地说,他当年因为没有习得半点文化,最后只有去打战赚了军功,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家的儿子受罪了。
眼下,白千风就指着外面的白玉京说道:“犬子实在不像话,本来是在洛阳书院里读书,但是他偏偏自己跑了,那院长对我也有些成见,所以目前且不管怎样,这一年内,好歹要把这个学先考出来,不然真的跑去当捕快,我白家一家人岂不是脸上无光。”
白玉京求学的经历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起内心中隐隐不爽,可怜这孩子自幼就失去了母亲,自己失去了妻子,痛定思痛,他决定不能让儿子继续荒废下去了,决意全力培养儿子,让他日后成为白家的栋梁之材。
他没料到,白玉京只继承了自己的武勇,却是没有继承他母亲的聪慧,虽然聪明俊美,然而却学习的不情不愿。
想到这里,白千风觉着自己恨铁不成钢,接着把自家儿子在洛阳城中遇到的不公正的待遇说了一遍,博取李院长的同情。
李院长轻笑,“您老人家何等身份,带着儿子去打仗,几个来回,军功就挣下来了。”
白千风摇头道:“有些文人轻视我们武官,我儿子必须是个能文能武的才可以。”
李院长缓缓道:“可是,我们这里可是过的清苦啊!”
眼下,他并不想随随便便把一些人弄进来。白玉京虽是洛阳三少,但是毕竟其他的书院已经不愿意再接纳他了,谁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万一不慎败坏了自己学院的名声,岂不是得不偿失?
白千风知道他的想法,摇了摇头,“李老院长,虽然你想要把这个清凉书院办成第一大书院,一直顾忌名声,但是太难了啊!”
李院长道:“不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就像目前……我很缺银子。”
白千风问道:“那么多少两银子可让小儿结业?”
“多少银子?这已经不是银子的问题了,你们这些贵族就是喜欢用银子来糟蹋堂堂圣人的学问,真是有辱斯文,你看看这些纨绔,这些混混们,这些个败类,把我好好的清凉学院都弄的一塌糊涂,乌烟瘴气。每个人都仰仗着背后有个有钱老子,从书院里出去就可以混个一官半职,成为我大雍国的官员,这些人活着简直就是行尸走肉,一群没用的东西。孔圣人若是知道了此事也会在天上哭啊!”这时候李老咬牙切齿,已经不尊重这些学生了。
可惜凌熙不在此地,否则一定会感慨万千。
任何时代,拼学问不是第一位的,拼爹才是最重要的。
至少,还是可以少奋斗十年二十年。
白千风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是他愿意去拼。
李院长挑起眉头,怒目而视,忍不住喘息了片刻,方才一脸不爽地道:“一口价,一千两。”
白千风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
他从怀里摸出了四千两,“还有三个人,麻烦您先安排一下。”
说来,白千风这次不但是为了让众人在这里混个书院的文凭,而且据说他看中的凌氏阿熙在这里啊,不如让白玉京与凌熙二人联络联络感情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这里管的并不严格,儿子就是喜欢两天打鱼三天晒网,也没有关系。一切就是一个字——混。
白玉京来了的话,司徒雅当然也跑来了,这两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这次我们真的要来这种地方。”司徒雅笑着说道。
“你不来也无妨,其他书院贵族很多,性子傲气,喜欢攀比,在他们的身上有很多不好的习气,然而这里都是一些淳朴的人,而周围的小家碧玉也很多。”白玉京淡淡的说道。
“这个倒是不错,我最近在城里面已经厌了。”司徒雅笑着说道。
远处几个贵族少年的眼神盯着司徒雅与白玉京。
“你们看是白玉京,还有司徒雅。”
“洛阳三少一下子来了两个,这个清凉书院很棒吗?”
“大约是很棒。”其余的少年都有了自信。
李老笑得合不拢嘴,如今清凉书院来了两个大人物,而且还有四千两的银子进账,至于日后如何,相信以后清凉学院的名声会慢慢好起来。
……
抬起眸子,天色阴郁,空中有几只鸟儿展开翅膀悠然飞着,地上有一队人马正在向山路方向走去,虽然一个空中,一个地下,不过目标却是一致,都是清凉书院的方向。
裴玥拿着一册书,在车队中是唯一一个在外面的,确切说应是风姿飒飒地倒着身子,骑在一头白色驴子的身上,身姿慵懒。
真是夏日飞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
谁能想到这样俊美的男子居然会骑着一头驴儿。
旁侧田地里的少女看到这个男子,不由面容羞红。她唱起了歌儿,恰是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诉说着浓浓的情意。
另一旁一辆牛车缓慢前行,一个少年绾着白玉簪,坐在牛车内伸了一个懒腰,目光看了下外面裴玥,微微一笑,“裴公子还真是个出色的美男子,这等容貌还要在外面显露一二,外面的少女们瞧见裴公子之后,个个都瞧得唱起情歌,但可惜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了。”
裴玥抬起眸子,轻瞧了一眼项周,狭长的凤眼微微一挑,淡淡背诵一段《诗经》说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是诗经中的内容,说的是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想要依附于他,但是男人却不会把女人当作一回事,爱情对于这些女人都是妄想而已,所以不要沉溺于男子的爱情中。
窦竹放下手中的书简,轻声笑道:“阁下还真是一个无情的男人。”
裴玥说道:“男人都是做大事的,何必拘泥于什么儿女情长?”
窦竹诧异,“这个从何说起?”
裴玥道:“有志向男人都是如此,自古以来,你看到哪个成大事的男人会真正在意女人?”
窦竹与项周眨了眨眼睛,暗道好像如此。不过二人却并没有什么兴趣,觉着那些对他们来说很遥远。
忽然项周看向远处道:“凌少,你也到这里来了。”
“凌少?他来了?”窦竹挑眉。
“项公子。”远远的,凌熙正驾着马车前来,她的马车速度很快,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从一个山坡追到了这里,她瞧见了众人,轻轻地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凌少,还有我呢。”窦竹弹出了脑袋。
“窦公子。”凌熙拱了拱手。
“凌少别来无恙。”裴玥依然倒身骑着毛驴,对凌熙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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