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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恩有了好感。他根据柴荣所说的年纪、相貌、身型,看出了正是住在府上的柴荣结义兄弟郑恩,便有意聊天,考察他的性情;并以罚款为由,刁难其洗树,测验他的武功。
他是练功之人,接花盆时运着功,花盆虽说沉重,但砸在脚上的不过其中碎裂的一片,并未伤筋动骨。
至于郑恩乱尿,作为自小流浪讨饭,参军后在战场滚打的他来说,根本就没看作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人生吃喝拉撒睡,如厕是一大需求。虽说不断进化,城市已很讲究,但乡里人在田中干活,庄稼地还是茅坑;打工仔在工地作工,只要背人,也大多是就近解决;就是军营,也不过挖一个大池子。在战场上,他虽是主帅,也多次找个树后背身解决。何况一个爹娘早死,流浪打工的农村孩子?
至于交谈中郑恩以洗脱乱尿之错,把他当一般官员顺嘴说出的“摆谱”“奢华享受”之类讥讽言语,他听了确实有些委屈。
刘承祐庸禄无能,又生性多疑,朝纲紊乱,有话直说就是憨傻,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厚道,见事躲着走就是老成,两面三刀就是聪明,圆通厚黑就是善处,迁就苟容就是大度,谄媚拍马就是谦恭,抄袭装逼就是学问,结帮拉派就是团结,清廉爱民就是别有所图——在上者以摆谱奢侈为风采,官下位以逢迎拍马为称职,谋升职以奔竞撒钱为才能——寡廉鲜耻、误国害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此世情,别人都贪,你不贪就是不合群,不正常,就和同僚搞不好关系;别人都奢华,你节俭,就会有人怀疑你另有所图。举世皆浊你独清,皇上就会不放心,不信任!
历史上,许多贤能的臣子为了保身,都会用贪污腐败的手段以自污,从而免除君主的猜忌。而许多能力大,却又廉洁的臣子,最终都遭到不幸!既是秦国老将王翦、汉朝宰相萧何这样的能臣,为了表明自己除了金钱以外别无他求,消除皇帝怕他收买民心、拥兵自立的疑惧也不得不自污不廉,追求财富。何况,后汉比不得秦、汉,刘承祐比不得嬴政、刘邦,自己的功劳也不能与王翦、萧何并论?岂敢在生活上,待人处世上不与同级别官员保持一致;在衣装上,府中的奢华布置上不跟上潮流?
这些担忧柴荣姑妈多次与他讲过。府中这些讲究,虽是夫人所为,但他心中明白,不过是夫人为避灾自保的无奈之举。这些官场的复杂,这些扭曲的道理,一个常年在底层社会的流浪汉怎么能懂呢?
他脑海中翻腾着这些思绪,听了郑恩为套近乎,为解尴尬顺嘴说的那些怪话,心中虽有些委屈,也不过一笑了之。不仅根本没怪罪之意,反而增加了几分好感。又得一员纯朴直率的猛将,且是侄儿结义兄弟,做为胸怀大志,求贤若渴的郭威来说,那比早几天在金殿上汉隐帝赐他玉带还要高兴。
他回到书房,自己在被花盆砸伤的地方抹了点自备的创伤药,便不顾疼痛,让柴荣去叫郑恩。
柴荣和符玉凤不知郭威心中所想,听郑恩说郭威就是他刚才碰上的花园子,想当然以为郭威让找他是要对他惩罚,便胡编掩饰,把花园中碰上的郑恩说成树精。
郭威在屋内早见柴荣、符玉凤和郑恩三人进了院又慌张退去,便知有了误会,待二人半天转来说起‘树精’,当然也就一眼看穿是要合伙蒙他。
柴荣从小常住他府中,是他看着长大的,虽是姑父和内侄关系,却亲如父子。柴荣两口对一个流浪汉如此袒护,他不仅没有生气,相反却从中看出了人间真情。他不忍当即揭穿,也就顺水推舟与二个晚辈调侃玩笑。
此刻,他见柴荣两口都尴尬发愣,进一步笑着调侃道:“精怪虽有魔法,但因不了解人世,与人相比就像傻瓜,是不会栽赃陷害的。他变成你们那个兄弟郑恩,表现的肯定就是郑恩本人的性情。这也算变相揭发吧!根据树精显示,你那兄弟自由散漫,不懂规矩,还一张臭嘴,胡侃乱说。如此粗俗,还是断交了吧!”
郭威见柴荣、符玉凤傻了似的,一副小孩子游戏取胜的姿态,进一步板着脸说:“愣怔什么?祭祀礼仪你们都通,安排一下,挑选良辰吉日,咱拜拜那个‘树精’,试试能不能请他下凡,到军中效力!”
郭威说罢,将身体往后靠,双手放到脑后,双肘向外撑开,这表面上看是放松一下,但在柴荣眼中,却是一种非常糟糕的信号,意思是:“就这样了,你们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不信的,不听的,结论是不会改变的!”
柴荣见聪明反被聪明误,替郑恩瞒错反倒误了郑恩前程,忙跪下叫道:“姑父,刚才您在花园遇到的不是树精,他,他就是我那个结义兄弟郑恩啊!”
“那不是树精变的吗?”郭威眼望着房顶,对柴荣眼珠也不转一下。
“这,这——”戏弄姑父,不是小错,柴荣一时不知怎么答好,憋得脸乌青。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乱尿得了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