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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听民间传说:有一飞盗偷进皇宫,看见了皇帝的龙椅。他好奇地试坐了一下,当即就昏倒了。
他曾问过父亲赵弘殷:“这传说是真的吗?皇帝的龙椅不是真龙,不是天子的人坐上去真的会晕死吗?”
赵弘殷笑了笑,笑中透着神秘,透着崇拜,也透着明白,透着轻蔑:“这爹不知道,爹没坐过!我只知道,这龙椅的主人是不断变换的,我跟随的几个坐过龙椅的人与常人相比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唐朝皇帝唐僖宗喜欢声色犬马,擅长斗鸡,爱好赌球,达到了以西川节度使为赌注的地步。他还好与亲王斗鹅,一只鹅赌资高达五十万钱。而对于政事,却总是糊糊涂涂。有一次,京城地区发生蝗灾,他听说了,便传问地方官。地方官报告说:‘蝗虫是有,但不敢吃皇家庄稼。它们遇到皇家地块,便吓得抱着荆棘上吊了。’唐僖宗对这些谎言竟深信不疑,仍然在宫中以赌为乐。如此皇帝,在龙椅上坐了十多年,没听说晕倒过。
“唐僖宗的弟弟名叫李晔,也就是唐昭帝。史书记载他‘体貌明粹,饶有英气,亦皆私庆得人’,我却听人说他生性胆小,遇事毫无主见,是个糊涂虫,窝囊废。国库空虚,他为了笼络权臣,常把后宫的绝色美女作为礼品奖励。京城被叛臣围困的时候,粮食紧缺,他在宫中弄个小磨,每天磨豆麦喝粥,喝得他一点力气也没有,还是没事人似的,每天和嫔妃们玩乐。后来一点粮食也没有了,宫人们每天饿死许多,百姓更惨,吃人的现象都很普遍了。人肉每斤值百钱,犬肉值一千钱,每日进膳,御厨将人肉充狗肉,他不仅分辨不出来,还说,将士们只要有肉吃,敌人就打不进来。如此笨蛋,在龙椅上坐了五六年,也没有听说昏死过一次。
“梁太祖朱温出身砀山一个穷山沟里,自小不务正业,里人都讨厌他。后来他参加了黄巢起义,升为大将。由于屡战屡败,怕受到谴责,便叛变降唐,当上了唐僖宗的宣武军节度使,回头去打黄巢。黄巢覆亡后,各方节度使拥兵自重,‘王室日卑,号令不出国门’。朱温抓住时机,于滑州白马驿发动‘白马之乱’,废了唐昭帝,建都开封,史称“后梁”,把龙椅抢在了自己手里。
“朱温生性残暴,杀人如草芥。夫人在世时尚能劝止,死后却大肆淫乱,甚至乱伦,包括儿媳都得入宫侍寝。如此残暴,在龙椅上坐了整五年,也没听说一次昏倒过。
“后唐庄宗李存勖世袭了父亲李克用晋王爵位,靠强势将后梁的龙椅抢到了手中。他自幼喜欢看戏、演戏,即位后,常常面涂粉墨,穿上戏装,登台表演,不理朝政;并自取艺名为‘李天下’。有一次上台演戏,他连喊两声‘李天下’!一个伶人上去扇了他一个耳光,周围人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李存勖问为什么打他,伶人奚落地狡辩说:‘李’(理)天下的只有皇帝一人,你叫了两声,还有一人是谁呢?李存勖听了不仅没有责罚,反而予以赏赐。伶人们受到他的宠幸,俸禄很高,有的出次场就是上千两白银,随便赏赐的都是珍贵国宝。那些演技好的名星大腕儿地位高过大臣,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和他打打闹闹,并且常常侮辱戏弄朝臣,群臣敢怒而不敢言。这号‘票友’、‘追星族’,坐龙椅三年,有时甚至还穿着戏装,面涂粉墨,也没听说有一次晕倒过。
“后唐明宗李嗣源,是庄宗李存勖父亲李克用的养子。李嗣源杀了哥们李存勖,夺了龙椅;他坐了七年,传给儿子李从厚;李从厚坐龙椅一年,又被他爹李嗣源的养子李从珂夺去;李从珂坐龙椅三年,又被他的妹夫石敬瑭,勾结契丹攻入洛阳,将龙椅抢去。石敬瑭病死,龙椅又被侄儿石重贵抢去。石重贵坐了四年,又被高祖刘知远夺了回来。
“这几个皇帝虽说称帝时间很短,但下台的原因都是难拒骄奢淫逸的诱惑,最后不免龙椅被人抢去,也并非自己没福晕死的啊!
“特别是哪个后晋出帝石重贵,最能破解龙椅之谜。
“他本为后晋高祖石敬瑭的侄儿。其父石敬儒早逝,石敬瑭遂将他收为己子。石敬瑭生有六个儿子,由于个个娇惯,自然毛病甚多,都有些浪荡习气,惟有石重贵这个不是亲生的‘谨言慎行,质朴纯厚’,习文练武又特别用功,石敬瑭岂能不爱?
“后唐清泰二年,石敬瑭在晋阳举兵叛唐,后唐大军围攻太原。石敬瑭借契丹兵挫败后唐军队,离太原赴洛阳夺取帝位,临行前选石重贵留守太原,授以北京留守、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太原尹、掌河东管内节度观察使。官衔不少,却并没有什么政绩。尽管如此,因受到石敬瑭倚重青睐,仍是步步高升,到天福七年石敬瑭死前,石重贵已进封齐王,兼任侍中。在此期间,石敬瑭的六个儿子,已一个个相继死去,仅剩幼子石重睿一人。石敬瑭的五子如何死去,众说纷纭,为父虽当时在朝,亦无证据,不好胡乱评断。但有一点大家都是十分清楚的,石敬瑭多死一个儿子,石重贵便距离龙椅近了一步。
“石敬瑭死时曾托孤与宰相冯道,要冯道将龙椅传于惟一的亲生儿子石重睿。但石重贵已握军政大权,冯道老奸巨滑,岂会冒险相对?结果,冯道与当时掌握实权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景延广共同密谋,改了遗诏,将龙椅交给了石重贵。
“石重贵抢到龙椅,便再不‘谨言慎行,质朴纯厚’,也不‘习文练武,勤于政事’了,而是过起了醉生梦死的腐败生活。石敬瑭尸骨未寒,梓宫在殡,石重贵就纳了颇有美色的寡婶冯夫人为妃,并恬不知耻地问左右说‘我今日作新婿何如?’他坐在龙椅上,手握生杀大权,谁个敢不说‘好’?谁个敢不‘热烈祝贺’?
“开运元年,晋军与契丹军战于戚城,他却仍然每天听乐不止。他在宫中听惯了‘细声女乐’,在前线不方便,只能召左右‘浅藩军校,奏三弦胡琴,和以羌笛,击节鸣鼓,更舞送歌,以为娱乐’地来凑合。
“开运二年三月,后晋与契丹在阳城决战前夕,石重贵仍出外游猎。他不做战守准备,反而大建宫室,装饰后庭,广造器玩。为铺地毯,不惜用织工数百,费时一年。为玩乐尽兴,他对优伶们赏赐无度。在国难当头,百姓饿毙于道的时刻,石重贵还如此的挥霍,后果可想而知。
“石重贵在位期间,很少有惠民之举,偶尔杀上两个贪官污吏,也是掩人耳目。身为一国之君,朕即国家,应有尽有,但他贪得无厌。为应付战争费用,为满足自己滥耗,他甚至在大蝗大旱之年,还派出恶吏,分道刮民。天福八年六月,他遣‘内外臣僚二十人分往诸道州府率借粟麦,时使臣希旨,立法甚峻,民间泥封之,隐其数者皆毙之。’而这一月,‘诸州郡大蝗,所至草木皆尽。’只管自己享受,不管百姓死活,这样的君主也是天赐神授吗?若不是,为什么坐在龙椅上没有晕倒呢?”
赵弘殷说到这里,向儿子笑着启发道:“我说这些,能解开你的龙椅之谜吗?”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地头蛇之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