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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歧约见的地方还真是别出心裁,很是随意一处杂草丛生的小山涧,甚是隐秘,我几度怀疑阿铃是不是带错路了。
直到远远的看到严歧我才镇静了一点,阿铃搀着我小心的沿着不似路的小路缓缓过去,他如此谨慎是怕人瞧见徒添流言,不想与我沾上任何关系吗?
严歧今日着的是一身玄色暗纹剑袖绢袍,腰间玉带上系了柄宝剑,身姿煞爽英挺仍是叫我眼前一亮,他身后跟了两名侍卫,一人手中还抱着琴盒。
我瞬间了然,向阿铃示意让她留在远处,自己走上前去,朝严歧盈盈一拜,淡然看向他。
他揖手还礼,也没有让他身后的侍卫退下,而是直接冷声道:“歧今日冒昧前来只为两件事,其一,有仁乃歧小字,歧与孋姑娘并无深交亦不相熟,孋姑娘往后还是以严公子相称为好。二是为还琴,乔儿粗鄙不修音律受不起如此重礼,歧亦是觉得姑娘这琴虽好,却当不起雁栖二字为名,遂自作主张已替姑娘抹了去,孋姑娘可再另取他名。”
严歧礼仪着实周全挑不出理来,可这字字句句却是扎心。他朝身后的两名侍卫扬了扬手,侍卫适时走到我跟前,一人抱着琴盒,另一人抱了古琴递到我面前示意我查阅。
我看着那已被打磨得光滑曾被我亲手刻过琴名的地方,心里怒火翻腾,手指拽紧得几乎嵌进了肉里,刻名时受伤的手指还在隐隐犯痛。
侍卫将琴盒盖好,送去了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阿铃,阿铃紧张的朝我望了望,见我没吱声,默默的收下琴。
我眼里泛起泪意,恨恨的瞥向严歧,他全然不屑多看我一眼,连声告辞都不愿说转身就走。
“严公子好生狂妄,是觉得孋这琴名犯了公子名讳吗?”我心有不甘,怒问道。
想我林孋才貌双绝,也曾是洛阳的天之骄女,从来都只有我不正眼瞧别人的,偏偏是他严歧,纵是再多不屑与我,也不至于要作这般羞辱呀!
严歧顿住脚步,回头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反问道:“不然呢?”
我被严歧简单直接的反问点中心思,虽是心虚,却也傲骨:“公子理解得不错,孋确实仰慕公子,但,并无非分之想,赠琴与阿乔只因与她姐妹情深,取此琴名纯属意外,无心冒犯。”
“姐妹情深?”严歧口里念叨着这四个字,眼神莫测的看了我一眼,挥退了侍卫。
阿铃尚在远处,侍卫也都退远了,严歧一步一步的走向我,离得我越来越近,他看着我意味不明嗤笑一声,他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我心跳突的加快慌乱不已。
“乔儿纯善,你不配与她姐妹相称,我严歧也不是你能够肖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去年上元节那字条是怎么回事,从前之事我可以不追究,此后你还是离乔儿远一点的好。”严歧言语轻缓,他盯着我逐渐变得有些恐慌的眼睛,似是极为满意的勾了勾唇,笑容邪肆,我竟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转过身来与我并排而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山下小道上他们的那三匹马,严歧的目光变得深邃。
我大着胆子看向他,却似是看到了未来威震四方的天下霸主,是的,只要他想他就一定可以,他并不是孟乔口中说的那样是个无脑莽夫,他甚至比张宥更加优秀,更加有胆识有谋略胸怀天下。这个我竟是在十二岁那年,收到他的第一封书信时就感知到了。
“放眼当今天下,严公子当是有更多事要做的,孋愚见,阿乔的心性定然是帮不到公子的,大丈夫何患无妻?若阿乔与宥公子是真心相爱,何不放了她去,成全了她的幸福也是成全了自己。”我抱着赌一把的心思,镇定了心神对他说道。
他转过头泰然自若的看了我一眼,似乎这样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他一点也不意外。
他再次看向了远方,幽幽道:“孋姑娘果然聪慧,玲珑心思也是无人可及。雁栖这个名字我甚是喜欢,雁乃忠贞之鸟,一生一世一双人,歧的幸福便是孟乔,将来我定寻一方好木亲手制一张琴,便取名雁栖,我会亲手教会她抚琴。”说这话时严歧眼里泛起一丝柔情。
顿了顿,他收起情绪,转头看向我一字一句的说道:“至于她的心意,不劳姑娘费心,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去等待,去验证。孋姑娘只要记住孟乔不是你可以动的就行,他日若是叫我发现你做了对她不利的事,我严歧定叫你生不如死。”
他还真是个无情无心的男人,我定定的看着他们一行三人下到小道上,看着他矫健敏捷的跨上马背,看着他潇洒自如的绝尘而去。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去闺房的,只知自己大病了一场,那段日子我浑浑噩噩,我又梦到了那夜在严府竹园的情景,只是梦里被严歧抱着的那个人变成了我,我回应着他温柔缱绻的吻欢喜不已。每每醒来我就焦躁不安,内心深处想要占有严歧的欲望愈发强烈。
这年冬祖父去了,我没有过多悲伤,冷静得仿似故去的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骨子里我竟觉得自己与严歧有几分相似,我们都有抱负有野心,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善手段知蛰伏。
祖父的法事就在六合观,孟乔也赶过来了,说是怕我难过要陪上我一阵子,被我以想清静为由婉拒了。
我与她再也做不成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了,对于严歧我势在必得,那么便不会再与孟乔虚与委蛇了。
往年辞旧岁都是我与祖父一道去严府,今年我没再去,福帖还是递了的,元庆说今年严府不怎么热闹,严歧未归,严楘身体不佳。
我漠然,这段时日我确实很忙,祖父去了,从前的营生我得接掌,这是为生存,网罗了一些该网罗的人,培养了一些该培养的人,我眼下该做的便是韬光养晦。
再见到严歧是严楘病故后的第二日,我前去吊唁,早听说他已回来月余,我都不曾以看望严楘为由来过严府,只因我记得他曾说过的话,他不是我能肖想的,孟乔也不是我能动的。
孝堂前,孟乔以严歧正妻的身份陪在他身侧行跪谢礼,许久未见孟乔,她似一夜之间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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