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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大明第469章兢兢业业钦天监监正李德庆坐在鸡鸣山观象台西侧,紫微殿东侧的厢房中,他的面前摆着一本正在编订的历书,虽然昨天还被他视之为珍宝,此刻已变成了一堆废纸。
他摇摇头,似笑非笑,刚刚发现的一个小小的错误推翻了他花费十年演算出来的历法。他不知道该气恼还是庆幸。
如果他没有发现那个小小的错误,高涨的热情依旧在燃烧他逐渐腐朽的生命,精心掩盖岁月流逝的苍凉。
如果他没有发现那个小小的错误,一部横空出世的新历法将会震惊朝野,他的名字会刻在供人瞻仰的墓碑上,写进不朽的历史中。
如果他没有发现那个小小的错误,而被其他人发现了,他会因为失职身败名裂,他的妻子——他一辈子唯一在意的人,或许会羞愤而死。
刺骨的凉气从他的后背沿着脊柱窜到颈椎,他打了个哆嗦,片刻之后,他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幸好他发现了那个小小的错误。
他的妻子,他最爱的人会一直好好活着,陪在他的身边,这比热情和不朽都重要。
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以他这个年龄,要想在有生之年创造一种先进的新历法是不可能了。
他回想起初入司天监时的宏图大志,那时他才十八岁,是漏刻局的一名漏刻博士,卑不足道的从九品,负责唱报时刻,警醒晨昏。
就是在那时,他想到了多年以后自己坐在监正办公的屋子里,编撰海内外最精准的历法。
历经两朝交替,司天监变成了钦天监,他幸运地得到朱元璋的赏识,迎来了实现宏图的机会。
在钦天监监正的位置上,他坐了整整三十年,从西吴到洪武,再到建文,他观测星象,推算节气,演算历法,他的能力有了好几次飞跃,唯一缺的就是一次质的飞跃,可以让他流芳百世的飞跃。
他走进紫微殿,他的指尖从简仪上划过,扬起,又落在立运仪上。
这两件仪表从元大都东墙下搬到鸡鸣山后,在他的手上经历了一次重大的改革,它们已经抛弃了蒙古人的浓郁气息,当时,他以为这样的成就足以让他测出最精确的日月星辰,成为明朝观象授时的奠基人。
他向东走到滴漏堂,不管高兴还是失落,成功还是失败,他总喜欢在自己的**静思。
铜壶滴漏的日壶、月壶、星壶和受水壶从高至低陈列,像一排往下走的阶梯。
与常人规划事业从低至高的方式不同,他把这种从高至低的排列,从积聚水滴到最终推动用于指示时辰的浮箭的过程看成厚积薄发。
听着水滴的滴答声,他一点一点积累知识和经验,从漏刻博士到监正,他完成了自己的厚积薄发。
他弯下腰,凑近受水壶,回忆多年以前第一次看到壶里的木箭每一个时辰上升一段高度,精准指向十二时辰中的一格时的好奇和喜悦,他的激情正是在那时萌发的,他决心让这些神奇的器物变得更加神奇。
他继续朝东南方的晷影堂走去,滴漏堂的水滴声渐渐远去,它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如果静下心来,闭上眼睛,不用参照任何计时器物,他也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的。
晷影堂里的圭表是前朝的遗物,没有经过任何改造,除了在洪武初年告诉过他们节气的更替,后来基本上被弃之不用,取而代之的是汉人无与伦比的智慧创造出的更为精确的观象台。
尽管如此,李德庆还是常常到此驻留片刻,抬头仰望缕缕金光照进屋子,洒在他的身上,思考那光源和他到底有多远的距离,会不会有一天它们渐渐远去,再也不会透过屋顶,再也不会需要人们来测量。
离开以紫微殿为中心的院落,李德庆走向观象台,这座长约八丈,宽七丈,高四丈多的恢弘建筑是他事业的转折。
因为提出了一语中的的建议,绘制了精确无误的观象台建筑图纸,他进入了朱元璋的眼里,从默默无闻的漏刻博士越过八级台阶,成为一名监副,品级仅次于监正。
观象台的台身上小下大,每一次李德庆走上三十三级灰砖台阶时,都觉得自己登上了天梯,他的使命感在与天空离得越来越近的时候一步一步增强。
观象台像一座城堡,构建了他对浩瀚宇宙的想象,连接着他对无穷无尽的广阔空间的探寻。
玲珑仪、浑天仪、仰仪、景符、窥几、日月食仪、星晷定时仪、候极仪、正仪等等各式各样的仪器在台顶依次排列。
凹槽式样的高表垂直而下,与正北三十六块青石筑成的石圭相辅相成,测量出了精确的方位,推算出了准确的节气。
黄昏,落日挂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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