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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日,所有在北蛮国的部落都聚集到了王庭所在的青鲤湖附近,足足数百万人聚集在一起,围湖而居,一眼望去,绵延无边,根本看不到边际在哪里。
青鲤湖是一处非常大的淡水湖,水源从附近的雪山之巅潺潺流淌而下,周围的水草丰美无比,比之古纳河还要富饶,正适合几百万人在此落脚,放牧族群中的马匹牲畜。青鲤湖这里百余年来一直属于北蛮族的最强部落,也就是大汗所统治的部落,在北蛮人的心中只有最强的部族才能拥有最好的水草之地。
大汗王帐所在的地方背靠青山,面朝湖泊,拥有着最丰富的绿植,位于青鲤湖的最北侧,像南方的靖人一样摆出了坐北朝南的形制。其他的部族纷纷围着湖泊排列在大汗部族的两侧,左右贤王所在的部族靠得最近,其余的部落依照在国中地位的高低排列着,越是地位高的部族就绝接近王帐,地位低的则距离最远。
依照北蛮国的风俗,所有的部族都将牲畜的圈落围在部族的中央,防止被野兽闯入,伤害了牛羊。更有不少部族开始指挥族人和奴隶收割草料,以供入冬之后的牲畜食用。族人们忙碌着准备草料,而首领们也在忙碌着交流感情。所有到达的首领都聚集在王帐附近,相互交谈着,气氛热烈非常。
周围不停有人和刚刚到达王庭的阿伯那江打招呼,就连左贤王都对他笑了笑,这让这位大当户激动地挺直了胸膛,高声大笑,满面红光,和身边得旧友新朋不断地说着话,吹嘘着自己的部族越来越多的牛羊和越来越多的奴隶。
也难怪他如此开怀,他不过就是个大当户,可是今年大汗却将他的部族安排到距离王帐很近的地方驻扎,甚至一些王爵都没有这样的待遇,这代表的含义众所周知,说他是大汗的心腹都不为过了。
与风光无限的阿伯那江不同,同样是曾经出使过靖国的薛进此时此刻却无人理睬。明明他在几年前为北蛮国带回来了比茶叶还要重要百倍的盐,可是所有的首领都将他视为无物,只是与旁人交谈,甚至宁可自己呆坐着饮酒都不愿意与薛进说上一句话,将薛进挤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面,尴尬又无措。
定灵王薛进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差点插/进掌心的肉里,可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反而无知无觉,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些疏离他的北蛮族和异族的首领们。凭什么呢?他薛进这些年来给北蛮国带来了多少好处?求得了多少利益?凭什么这些人要这么对待他呢?!
薛进狠狠地瞪着站在人堆里眉飞色舞,高谈阔论的阿伯那江,牙都差点咬出血来。就是这个混账,要不是他乱说话,他和他的部族岂会落到这等田地!
当初出使结束,从靖国回到了北蛮,他与阿伯那江带着出使的人员来到了青鲤湖这里禀报大汗他们在靖国的见闻。对于薛进所说的靖*队十分强盛的事情,大汗虽然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明显不放在眼里,直到他们两人说到与靖国商谈的贸易之后,大汗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作为出访的正使,先向大汗汇报的人本该是他,可是阿伯那江这个混账仗着自己是纯种的北蛮族人,根本不把靖人后裔的薛进放在眼里,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抢在薛进之前就说了起来。
阿伯那江不断吹嘘自己在出使之时起到的作用,什么态度坚/挺,向靖国太子示威……完全将自己说成了一个热爱北蛮国的英雄角色。不止如此,他还时不时地贬低同行的薛进,说他心慕旧土,更喜欢靖国而厌恶北蛮国,甚至曾经所过对靖国的饮食和住宿都比对北蛮国的要更习惯之类的话,这岂不是要叛变!
还没等薛进为自己辩白,阿伯那江就将他与靖国太子谈下茶叶贸易的事情抢先抖了出来,让北蛮大汗大喜过望,看着薛进的目光也越发的阴冷。
薛进没有办法了,只好抢在阿伯那江进一步污蔑他之前,将他为北蛮国谈妥与靖国的食盐贸易的事情说了出来,可算是没有让盛怒的大汗直接把他拖出去砍了。可是原本应该是天大功劳的事情,竟然直接变成了“将功赎罪,功过相抵”了,大汗只是赏了他几两金银就算完了,其他的赏赐一概都没有,反而献上谗言的阿伯那江受到了大汗的赏识!
而且也不知道阿伯那江后来是不是又进了什么谗言,这几年来薛进统领的由靖人叛军后裔组成的部族虽然在那牧哲大会上取得了比较好的成绩,可是他们每一年分到的草场都会比上一年更差。
去年,北蛮大汗更是将薛进部族的草场分到了北方寒冷而又远离水源的地方,差点没让他部族的牲畜们渴死,更是让不少族人和奴隶因为寒冷生了重病,最后死去。这其中代表了什么简直是昭然若揭!
因为北蛮大汗这种连掩饰都不屑的强力打压,北蛮国所有部族的首领都开始若有若无地远离薛进,就连薛进自己部族中这些年来吸纳的北蛮族人和异族人也开始外逃或者投奔其他部落。
原本掌控着一个大部族的薛进现在手底下就只剩下两千来个靖人后裔的族人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靖人后裔,离开了薛进的部族也不受他人信任的话,估计就是这两千人他都留不下。甚至就连部族的奴隶都开始逃亡,可见他这个首领的威望被打压到了何种地步。名义上他还是定灵王,可是管着两千人的首领还算得上什么王?
不只是他一个人这么凄惨,其实这几年来所有大靖叛臣的后代在北蛮国的日子都变得不好过了,虽然这些部族不至于像薛进那样过的那么惨,可是也没好到哪里去。无论是那牧哲大会之后分到的草场,还是战争之后获得的利益,他们都远远比不上北蛮族人,甚至比不上其他的异族,就算为了北蛮国牺牲了再多也只是受到排挤。
在过去,只要他们为北蛮国有所贡献,无论他们身为何族,都能得到应有的待遇。可是这几年呢?大汗越来越信任北蛮族人,冷落了靖人后裔,甚至连其他异族的待遇都大不如前了。似乎北蛮族人一日之间就变成了超越其他民族的上等人,而靖人后裔竟是变得只比奴隶好一些而已……
越来越多的叛臣后代开始口出怨言,甚至找大汗评理,可是等到这位偏心的北蛮大汗杀鸡骇猴地抓住了几个靖人首领砍了脑袋之后,其他的人都被他粗暴的行径吓得不敢言语了。
为了躲避北蛮族人的步步紧逼,他们这些叛臣后裔放弃了原本的仇怨,渐渐地都抱团在一起,相互联络相互沟通,形成了统一的联盟,以免自己的部族被其他的北蛮部族伤害。
可是就算抱团了也没有什么用,他们这些从靖国叛逃的兵将后裔才有多少人?他们的部下中有着中原血统的又有多少人?北蛮族人的性子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忠义可言,只要没有了价值就会被他们瞬间遗弃,哪怕这人过去是他们效忠的对象,对他们千好万好也是一样。
因此这些部族的人手还是变得越来越少,几乎所有北蛮族血统的族人都选择离开他们到别处讨生活了,好在同样拥有靖国血统的族人们还残余着一些源于血脉的忠诚之心,哪怕他们已经不会使用中原的语言和文字了,还是有一些文化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中的。
他们过去是如此瞧不起靖国,可是现在,他们却要依赖着靖国文化中的“忠义”抱团生存着,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大概是因为忠义的思想吧,他们这些靖人后裔凝聚力更强,面对危难也很少背叛,这让他们虽然只有两三万的兵马,却可以依仗着这股凝聚力在北蛮国苟延残喘。
一个同样是靖人后裔的部族首领此时靠近了薛进,他小声地说道:“定灵王,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光是今年,我部族中的牛羊就饿死了三分之一,人也病死了不少,北蛮族的家伙更是一个都没剩,全都逃走了。族人要是再少下去就连管理奴隶都办不到了,怕是就连捉来的奴隶都要逃走了。”
薛进看了看那人,比划了一个小点声的手势,自己也在那里生着闷气。
他能不知道靖人如今在北蛮国的苦楚吗?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他部族周围的北蛮族部落经常与他们发生冲突,事情从不是他们靖人们挑起来的,可是每次发展到最后都会发生械斗。无论薛进这方最后是输是赢,大汗都在那里拉偏架,赢了要弥补人家的“损失”,输了还要承担挑起事情的“责任”,到最后损失最多的还是他。
这几年他处处不顺,活的越来越憋屈,这口恶气还偏偏只能生生咽下去,憋得他心脏都疼!
阿伯那江这个卑鄙小人!薛进狠狠地吐出口唾沫。哼,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薛进直接钻出了营帐到外面转转透透气,不少同样是叛臣后裔的首领们也跟着薛进离开了王帐。与其在里面备受排挤,冷落尴尬,还不如到外面随便转转,打发打发时间呢。
几年前,这些人中只有薛进一人痛恨着自己的祖先随意地决定了后代的未来,可是现在,估计住在北蛮国的所有靖人后裔都开始埋怨起自己冒失的先祖了。早知道在北蛮国的日子过得那么凄惨,各种不平,当初还不如留在靖国呢,至少不至于受这种窝囊气!
这群人转着转着就转到了距离王帐不远的一个部族的羊圈附近,这处用木篱笆圈起来的羊圈里面饲养着无数膘肥体壮的雪白绵羊,它们正在那里悠闲地低头吃草,看起来竟然比他们这些大活人过得舒服多了。
薛进正在那里愤恨不平,突然听到旁边的一个靖人后裔“咦”了一声。那人拉了拉身边另一个靖人首领的袖子,伸手指了指羊圈中的一处,幸灾乐祸地说道:“你看,那只羊……是不是有事?”
被他拉住的那人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也忍不住挑起了眉头幸灾乐祸了起来,“羊瘟……这病我见过,那羊绝对得了羊瘟!”
虽然那只绵羊看起来不过是刚刚得病的样子,病得不是很重,不过症状十分特别,一看就知道得的不是什么好治的病。虽然羊瘟分为很多种类,可是无论哪种病症都不是治了一只羊就没事了的。只要有一只羊得了羊瘟,那么在它附近生活的羊就一个也跑不了,都得跟着患病。恐怕这木栅栏里的绵羊们有不少都逃不过这一劫,说不定能病死一小半。
也难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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