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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没有推辞,江南之事关乎国本,一旦出事,天下之治必然动摇,甚至会将三代帝王数十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在老皇帝死掉之前,他必须帮助司徒晟镇住这些勋贵世家,不能让他们玩出格来,更不能让他们这群混账阻碍北伐之战的进行。他说道:“殿下,臣南下的话倒是可以找到借口,对外就宣称臣要去考察东南两方的军队即可。可是臣身为兵部主管之官,这么一动,看到的人就太多了,必然会一路被人严密监视,怕是只能明察不能暗访了,这样就起不到作用了。所以恳请殿下相助,再派一人随我南下,以便行那暗访之事,查明世家勋贵的动向。”
江源身为冠英侯,兵部左侍郎,摆明了将要掌控整个兵部。他本人又是司徒晟的心腹、表弟和妹夫,一向代表着司徒晟的意志。他若是南下,带出的响动一定小不了,必然备受各方势力的关注,确实得再找一个人辅助他行事才行。
“清远想要谁来陪你南下?”司徒晟也不硬性指派,江南之事,兹事体大,需要一个足够聪明且能懂得江源的意思又愿意服从他命令的人来辅助,这个人选最好是江源自己来挑选,这样才足够顺手,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江源想了想,说道:“臣便选林钧吧。他本身就是江南的出身,必然了解江南此时的形式,而且他官职不高,不太惹眼,就算被人发现了他在江南也可以推说他是去检验江南盐税的,不会引人注意。”
林钧这半年来一直在户部做事,身上还带着户部员外郎的官职,说是被户部派去江南查看盐税也很正常,不会惹人怀疑。况且上次北蛮使者之事就能看出林钧的手腕不错,心思又细腻,带他南下查访要比带别人好用多了。
司徒晟自然赞成,他对林钧还是颇为欣赏的,此人很是务实,做事又有章法,培养培养绝对能够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这样的人物陪江源南下也一定会发挥更好的作用。
既然已经决定要南下,自然需要尽快动身。江源交代了好家中之事,就带着亲兵和仆从坐上官船大摇大摆地准备南下了。
他的南下之行必然会惊动世家勋贵,与其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倒不如大张旗鼓引人注目,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他的身上来,就方便先他一步南下的林钧暗地里活动了。
谁知还没等江源出发,司徒晟就派人给他塞过来一个大大的负担,弄得他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烨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江源望着在开船前的最后一刻于码头上利落地跳了下来,冲上甲班的司徒烨,不由一阵头大。喂,太子殿下,不是你让我南下办事的吗?那么眼前的司徒烨是怎么回事?我都已经南下调查了,难道还需要兼职家庭教师和保姆吗?
跳上行驶的船只,司徒烨很满意地冲送他到来的侍卫挥了挥手,打发他们回去交差,自己则笑着说道:“父王说道老师这次南下要做的事情很重要,要我也去跟着去学习学习如何办差做事。”
看着面前奶声奶气的小豆丁,江源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太子殿下啊,你还知道微臣南下要做的事情很重要吗?既然知道重要,还塞个小豆丁过来,说什么学办差?大舅哥,你自己去办差都是十几岁的事情了,司徒烨他今年虚岁才七岁而已,一个刚上小学的小豆丁能干什么啊?打酱油吗?
“……本来父王想让烨儿把弟弟也带上的,可是母妃没有同意……”司徒烨眨了眨眼睛说道。
太子妃您老人家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秋万代,一统江湖,请受微臣一拜……司徒烨好歹已经七岁了,司徒灿才五岁好不好!一个幼儿园小豆丁去江南能帮他干什么,帮他锻炼怎么成为幼儿园园长吗?
算了,现在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想要把司徒烨退回去是来不及了,无论如何也只能带着他南下了。好在司徒烨出现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若只有他一人大张旗鼓的南下恐怕还不足以骗到所有的人,或许还会有人怀疑他此时南下的动机。
可是加上随行的司徒烨就不一样了。作为司徒晟的嫡长子,司徒烨的一举一动比江源这个冠英侯还要吸引人,只要他坐在南下的官船上,所有人就都不会怀疑江源的目的了。你见过带着年幼的皇孙去明察暗访的官员吗?
司徒烨的年龄足以麻痹这些自大的家伙,让他们以为江源不过是来江南例行查看军队的情况而已,之所以他要亲自南下,是为了照顾这个一同南下的小祖宗,嘛,一点都不惹人怀疑。
至于司徒烨为什么要跟着江源南下,这还不好解释吗?江源是司徒烨的启蒙老师,又文武双全,才能出众,太子殿下必然是将视为继承人的长子托付给了江源,让他带着司徒烨南下锻炼一下,顺便见识见识江南风物。这位太子殿下不是最喜欢说“皇子皇孙不能闭目塞听不知民间之事”的吗?这就全对上了。
水面上深秋的微风完全把江源吹了个透心凉,就算想得再好他也不想带着一个小孩子南下啊。要带也是带自己的儿子去江南旅游吧,带司徒烨算是怎么回事啊……
太子殿下,其实你是怕某个小孩子跟你抢太子妃才把他丢过来的吧。祝愿太子妃一个月不让你上床……
东宫之中,司徒晟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旁边伺候的内侍很是慌张,还以为他患了风寒了呢。
“孤没事,你们先下去吧。”司徒晟揉了揉红红的鼻尖,一边挥手将内侍们打发出去,一边心中疑惑,今天的天气难道很冷吗?刚刚这已经是第十个喷嚏了。
坐着官船顺流南下还是很舒服的,速度又快又平稳,比起马车的颠簸可要好多了。
当初江源去金陵文举的时候是从京城一路步行到达江南的,脚上的鞋子都磨漏了几双,风餐露宿就更不用说了。到得金陵一番艰难度日,却又被林家和王家坏了前程,其余的挫折苦难也就不必说了。
现在同样是南下,他坐着官船,品茶读书,悠然自得间一日行二三百里,岂不乐哉?
一想到为了掩人耳目,林钧得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江南,他就觉得自己的日子更加美好了。果然,只有对比才能产生美。他在这边幸灾乐祸,林钧还得感谢他给予自己展示抱负的机会,也不知林钧晓得江源的恶趣味之后会作何想……
他作何想江源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正坐在官船的船舷那里挥杆钓鱼呢。钓了半天一条也没钓上来,他也不恼,反正文人钓鱼钓的又不只是鱼,是情调!
官船行了这许多天,已经过了淮安,再走就到扬州了。
这一路上每到船只停靠的时候,他就带着司徒烨下船去走走,看看各地的风土民情,尝尝各地的特色美食。有官员来拜见他也不避讳,闲时就见,忙时就回,光明正大的一路南下。
他这般坦然的做派倒让江南的官员放下心来了,一路只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们一行。虽然略微有些防着他,也没有到草木皆兵的地步。这样正好,消息传来,林钧已经赶到扬州了,正好找机会在那里与他碰面。
看完一本书的司徒烨走出了船舱,向江源的鱼篓里看了看,结果一条鱼都没看到。这小男孩扁了扁小嘴,说道:“老师,您都钓了两个时辰了还没有钓上来一条鱼吗?”
江源故作深沉,轻咳了两声,“老师的鱼钩上没有放饵料,所以才没有鱼上钩的。”钓了半天,这河里的鱼太过精明,把鱼钩上的鱼饵吃光了,可就是不咬钩。
“没有鱼饵怎么钓鱼啊?”司徒烨皱了皱眉,“看样子今天是吃不到老师钓上来的鱼了。”
“哈哈,烨儿没听说过什么叫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吗?这垂钓未必要放鱼饵,也未必要钓得上来鱼,这就是文人钓鱼的情调。”
江源随便找了个借口打算将司徒烨搪塞过去,总不好让他在孩子面前丢脸吧,谁知司徒烨猛然瞪大眼睛喊了出来,“鱼钩动了,有鱼上勾了!老师,快快收钓竿!”
话音刚落,江源就感觉到鱼竿之上一股大力传来,他自己嘴角抽了抽,暗暗吐槽,刚才有鱼饵的时候没有鱼咬钩,现在鱼饵没了反而钓上来一条,这河里的鱼是在耍他吗?
说是这么说,钓竿还是要收的。江源也不懂什么溜鱼之类的技术,仗着自己力气大,猛地就向上提起了鱼竿。
这根鱼竿也不知是什么竹子做的,异常的结实,都已经弯到极限了还是没有折断。刚刚没在水下的丝线被一点点地拉出水面,竟然从水底拉出一道黑影来。
司徒烨望着黑影张大了嘴,他的老师钓上来的不是一条鱼,而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