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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问:“秦师兄,我能过去和令狐师姐他们坐吗?”
秦晞终于把手从她后背拿下,碰了这么久,她必然不是障眼法变的姜书。
“一起去。”
他拽着她纵身而起,借着风势轻飘飘落在纸狐狸背上,季远还在那边说:“既然咱们都修雷火,这趟回了一脉山,小师姐每天可以和我一起修行,我们去巨鹿馆切磋……”
“小师姐,你饿吗?”秦晞往她身边一坐,“或者,说了这么多话,要不要喝口水?”
令狐蓁蓁正听季远说得开心,没搭理他,他便伸手将她略显凌乱的发尾轻轻顺了顺。
这天在汤谷半个人影都没撞见,回客栈时已近三更,令狐蓁蓁正要进客房,却听秦晞在后面唤她:“小师姐。”
她一转身,额头却被轻轻点了一下。
“小师姐今日心情不错,师弟很喜欢看你与同门和睦友爱。”他低头看着她,虽是在笑,眼睛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但别冷落师弟。”
她有些迷惑:“你又不开心?”
他声音温柔依旧:“师弟没有不开心,是小师姐多心,去睡吧。”
虽然秦元曦从来不说,可她越来越能敏锐地感觉到他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种小心翼翼,像捧着什么易碎的东西,克制而焦虑。他应当很想维持温馨平缓的节奏,却仿佛心有余力不足,极偶尔会倾泻一些情绪出来,从动作到话语再到眼神,无声地咆哮孤单。
明明一直在一起。
令狐蓁蓁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无心再折腾符纸,索性洗洗睡觉。
这一夜蒿里的寒气分外难熬,秦晞一时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无声无息地往令狐蓁蓁的客房行去——她睡在窗下他的床褥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睡得无比香甜。
明明他在的时候,她再也不肯过来睡。
秦晞俯身坐在地上,细细研究她眉眼,想要看穿去神魂深处。曾经嵌在里面的秦元曦多半只剩模糊残影,她会有下意识的举动,却不再有心。
他没有办法靠这一点点浅薄的似情非情过下去,一时喜悦便会生出期待,期待后若生失落便是千斤重。
秦晞轻轻唤她:“蓁蓁,蓁蓁。”
想告诉她蒿里的寒气有多么难熬,他曾以为拽回那个声音便是一切的圆满,到底怎么才能好好捧住那团云。如果某一天,她清澈的目光投向另一个人,他怎么办?
令狐蓁蓁恍惚中只觉有个人影坐在身边,月光也照不亮他周身的深邃浓黑,像一团黑雾,又像是乌云揉在一块儿。
旱魃?!
她一骨碌起身,这次却并未感到铺天盖地的黑雾与刺骨寒意。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她的,旋即化作轻烟彻底消散。
隔日一出客栈,令狐蓁蓁便拽住去牵妖马的秦晞:“你过来和我一起坐纸狐狸。”
他似乎没什么精神,面色苍白,只往纸狐狸背上一靠,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她攀上纸狐狸,慢悠悠腾空而起,飞了一段后,便开口道:“秦元曦,我昨夜又遇到那只旱魃了。”
他“嗯”了一声:“寒气没刺伤你?”
没有,比起来他倒更像是被寒气刺伤,连嘴唇都雪白。
令狐蓁蓁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触手并不烫,反而微微带着寒意,不由有些吃惊:“你是不是在生病?”
并不是,不过昨夜无意识神魂离体,又没有盘神丝维持不散,结果激发风雷魔气与蒿里寒气凝练维持,现在尝到了些许苦果。
秦晞翻身枕在她腿上,长袖挡住亮光:“师弟睡一会儿,小师姐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不要动,也不要说话。令狐蓁蓁又有似曾相识之感,下意识摸了摸脸,好像谁曾用黑雾覆过她的脸,用禁声术封过她的声音。
其实她有很多想跟他说的,关于那只旱魃,关于她一直没问他也一直没说的,在蒿里寻找半年的事。
许多事不曾细想,令狐蓁蓁向来没有太多心事,可她现在想得停不下来。想起那个水墨颜色的拂晓,她第三次遇见旱魃,虽然发着高烧,还是看清了他背上的刀。
黑玉为柄,明珠点缀,一面巽卦,一面震卦。
那是风雷,秦元曦修风雷。